陆乘渊穿过漆黑的前厅往后院行去，忽闻隐约低声呜咽。

声音清冷，辨不任何绪。

陆乘渊抬手止住影鹰卫，独自走到门前。

陆乘渊问：“诸堂官如何议？”

“廷议时，六堂官多附议岑尚书之见，皆言西南军驻地毗邻宁南，熟悉边。唯工龚尚书力排众议，言：当年魏大将军虽以殉国换得西南太平，但魏将军战殁后，西南卫所兵备废弛多年，恐难当大任。反观东南师近年屡抗倭寇，实战经验更为丰富。”

“……葬？”李远平瞳孔骤缩，踉跄着撑起，“什么葬，我不知你在说什么！”他猛地摇，“一定是你胡说，不可能的。月娘一向很好，怎么会突然就……”

他淡淡“嗯”了一声，“知了。”

戌时三刻，状元街上的铺半数尚亮着灯火，虽不及白日熙攘，却也还有三三两两的游人闲逛。

陆乘渊冷笑，“他一个工的，竟如此熟悉各军况。”他眉峰微挑，又问，“魏太师什么意见？”

竟敢公然掳民女，劫掠官仓，方知事态非常。”

白纸黑墨，沾火就着。

此刻他双目赤红，面灰败，哪还有半分昔日儒雅书生的模样。

“太师他……未曾发声。”

陆乘渊底寒意愈盛，“望月楼一案后，姓龚的多少受了牵连，他这番反对，反倒成了促成此事的推手。”

“是。”墨翎的声音沉了来，“太后突然凤违和，骊山之行作罢了。”

书斋前院未一盏灯火，亦没有一丝活人气息，唯有月光与邻舍透来的微光，勉勾勒院落的廓。

他倏然起，行至鎏金烛台前，两指夹着密信一角，任火舐纸笺。

陆乘渊指尖轻扣案几，冷声：“巧的不是宁南国突然异动，而是是西南都指挥使司刚换了都指挥使，就碰上这桩军务。”

“是谁？！”醉声醉气的几个字从屋里传来，随即飞一个酒壶，“砰”地砸碎在阶前，烈的酒气顿时弥漫开来。

“回王爷。”墨翎抱拳：“兵岑尚书率先上奏。”

陆乘渊略一颔首，“备车，去一趟远芳书斋。”

陆乘渊微微侧首，“讲。”

他忽而开，“月娘的尸首安置得如何了？”

他略顿，继续：“县丞这才求助于西南都司，经查探，才发现贼众所持皆为宁南制雁翎刀，箭簇上更錾有王室徽记。都指挥使见事关重大，特以六百里加急驰报，若非如此，消息只怕这会儿还没传到京城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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若是往日，远芳书斋门前定还有学围着小摊诗作对，可今夜，那扇雕木门却闭不开，在灯火阑珊的街市上显得格外冷清孤寂。

影鹰卫提着灯上前几步，在发声音的厢房门前站定。

指间残笺飘落，灰烬在暗室中盘旋。

陆乘渊负手立在半边灯火里，“本王只是来与你说一句话，本王将不日回京，会安排月娘明日葬。”

良久，陆乘渊抬眸看一窗外，暮沉沉，不见底。既然不日就要回京，还有一事，需当即了了。

李远平似有所觉，缓缓抬起，凌发丝间，那双布满血丝的睛死死盯着来人，忽地扯一抹惨笑，“你来什么？”

不必墨翎言明，谁不知西南都司旧乃魏大将军嫡系，如今信任都指挥使更曾是其帐参军。魏太师这般避嫌不言，看似合了朝堂规矩。但越是这般天衣无的合合理、顺推舟，越像是心排布的棋局。

陆乘渊凝视着那将熄未熄的火星，眸中明灭不定。

借着昏黄的灯光，只见一个披散发的男坐在地，周围散落着七八个空酒壶。那袭沾满酒渍的青衫，是唯一能辨认此人就是李远平的凭证。

墨翎眉锁，“不过，属实在不解。康仁十二年，陛登基前亲征，宁南锐尽殁。这十年来宁南一直安分守己，称臣纳贡，岁岁来朝。为何突然蠢蠢动起来，竟敢直接来扰边关百姓了。”

一直静立影的影鹰卫踏前一步，“回禀王爷，已王爷吩咐去办了，待超度法事毕，便可安葬于灵光寺后山净地。”

他略一沉，眸渐：“最初是谁动议调西南军平的？”

“王爷。”墨翎似又想起一事，拱手禀：“还有一事……是从西华往俪山别传的急递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