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伤心过度，气血逆行，血崩而亡。”清冷的声音径自掐断他的话。

李远平一怔住了，整个人止不住发抖。

他像不愿相信，拖着爬起，想要将说话的人驱赶，刚站起来却一跌跪在地，膝直直磕在酒壶上，酒壶碎开，瓷片扎膝，传来一阵剧痛。

可这之痛，又怎及心万分？

泪一落，肺腑与间都一阵刺痛腥甜，李远平仰看向房梁，几起几伏，间溢阵阵暗哑的悲鸣，最终化作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。

那声音似要扯碎五脏六腑，将满腔恨、无尽悔痛都宣来。

陆乘渊尾微不可察地一颤，声音却依旧平静无波，甚至带着一丝讥诮，“人活着时不知珍惜，死了泪又有何用。”

李远平死死揪着心的衣襟，手指颤抖地指向他，“你不懂！若你知你最的、最信任的人一直在骗你，你还能这般轻巧地说原谅吗？”

陆乘渊听了这话，只觉得可笑，然而这丝讥笑却是转瞬即逝，而后他一字一顿：“比起欺骗，什么都没有她的命重要。”

什么都没有她的命重要。

是啊。

一句话如惊雷劈开混沌——他怎么会忘了？怎么能忘了？任何人、任何事哪里有她的命重要，她有了，如何能承受接连的打击。

李远平突然止住泣，而后像怔一般，神涣散地喃喃自语，“是我，是我害死了她……我还害死了我们的孩，我……”

话音戛然而止，他猛地抓起地上的瓷片，动作决绝地往颈间划去。

“铮！”

一丝灼芒自他袖间一闪，手中碎瓷应声落地。

“悔？”

陆乘渊走到李远平跟前，居临地睨着他，“要赎罪就好好活着，每日睁都记得，你是亲手杀了他们。”

李远平仿佛被这句话当贯穿，颓然跌坐在地。

微弱的灯火在穿堂风中明灭，屋陷死寂。

良久，陆乘渊漠然转，“明日酉时，灵光寺后山。”

一字不多，一字不少。

“等等——”地上传来嘶哑的一声，李远平仰起脸，“月娘……可曾留只言片语？”

陆乘渊脚步一滞，却并未回，“没有。”声音顿了顿，染上几分涩然，“但她本可离开宁川，是为你，才留在这是非之地。”

成亲（上）“陆未晚，我们成亲吧！”……

暮渐沉，陆乘渊刚踏远芳书斋的门槛，便见一熟悉的影快步走来。

“王爷”无影显然没料到会在此相遇，脚步一顿。

陆乘渊扫了他后空的街，单刀直，“人呢”

无影立即会意，抱拳禀：“程公执意让属先来书斋寻李先生。他说……”略一迟疑，“何大人定会亲自送他回客栈。”

陆乘渊微微蹙眉，“何茂”

无影低声是，将尘一的话原原本本复述后，又补

充，“属特意询问了那位小师傅，说是与何大人同来祭拜明厄大师的，另有一人。”

陆乘渊眸一沉，目光扫过夜中的远芳书斋，沉声令，“先将此暗中看好了。”

与何茂同往灵光寺的必定是蒋昀，他二人既能光明正大寺，必不敢轻举妄动。尤其何茂此人胆小怕事，是以有他在，断不会让薛南星在宁川地界事。想必薛南星亦是想到这，才会说何茂定会将她平安送回客栈。

可即便如此想，陆乘渊仍是不放心，旋即命随行的影鹰卫去灵光寺，自己翻上，没沉沉夜。

戌正时分，薛南星踏着更声回到客栈。檐角风灯在夜风中摇晃，将她的影拉得忽忽短。

她并未回房，想着待何茂走远了就往远芳书斋去。且不提那幅画，月娘的事，到底该亲告知李远平。

自昨夜陆乘渊亮明昭王份后，影卫司便接了这院落。如今客栈只剩掌柜与两名熟脸伙计，往日的喧闹人声尽数消散，偌大的一间客栈，没了人烟，一就冷寂起来。

薛南星独自一人在院里的海棠树站了一会儿。

可惜今夜的月实在好，像要把所有刻意回避的事都照得无所遁形。

满树枝叶婆娑作响，恍惚间，她觉得自己又回到了那棵菩提树，看到红绸与白缟猎猎翻飞，听到方丈说“生死本同源，往生何尝不是新生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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