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谓的骡市，其实是这朝代兴起的一易市场。专门廉价售卖官家的作坊制了，却因为瑕疵、时令等原因不合用，或是用不掉的什，以节省用度，避免浪费。甚至是一些用过淘汰来的件，也会拉至这里售卖。

用现代的话来说，就类似一个国营的、转销的批发市场。

市里摆铺的都是官家作坊里的差役，所以卖得的银钱，一分充回各作坊，另一分，便直接回国库。

又因着货一律宗售，不对百姓开放，只售给有资格的商家大，买时须得用车来拉，便称为骡市。

官家、私卖、廉价、只售给大商贾，这一词添油加醋地传到百姓耳朵里，可不就听着与黑市无异了么。

江满梨本也是来不得骡市的草小民，只不过因着阿念一直负责采买郭东楼的后厨用而知晓了些许，昨日去问了，恰知今日郭东楼派阿念采买一批筷箸，这才得幸跟着来。

阿念采买得熟络，不到一刻钟时间，与往日买惯了的一家铺买好二百双镶金丝上佳木筷，又带着江满梨转了两三家卖碗碟的。

江满梨兴致，挑得了。

骡市虽廉价，却不是对比老百姓日常用度的廉价，而是原本一两银一个的碗、此一两银能买四个的那廉价。

因此江满梨也买不起那些最是漂亮雅致的，只能在心里比照着那褪了的朴实竹桌凳来搭，尽量挑那徒有虚表，好看不贵的样货。

这家买些质朴青小盏，那家买些碧开片上釉小碟，再来一摞略微瑕疵的琉璃碗，一摞成的小调羹，最后又买了些致且合算的竹筷，把上带的四两银几乎了个光，才恋恋不舍地从骡市离开。

-回程路上走至一家卖签菜的饭铺，江满梨便去了一个鹅鸭签，一个莲签，又要了两碗百味羹，请阿念同吃。

所谓签菜，实与那竹签无关，而是以猪油网包了切细丝的鸭鹅，包成四指来的整齐条状，先蒸熟、后炸制。

包前禽需以清，佐胡椒麻油，调成椒麻略咸的滋味。炸时再浸黄、盐、面粉调制的浆，把骨白的猪油网裹得金黄透亮，炸来便也是鲜亮亮，黄灿灿的颜。

最后切作一指厚的椭圆片，在盘中叠成莲的模样上菜。

阿念吃鹅鸭，吃得依然又忙又急迫，江满梨却更喜那签。

丝混了些许鱼茸，吃来而，与炸得脆而不腻的猪油网一同嚼来，层次鲜明。再有麻油椒从一而过，忽而想到，或许次不应羹汤作，而当温壶小酒来。

炸猪油网酒，定是前世不曾验过的有趣滋味。

早起门相遇

要说小贩的乐趣，在于自由。

既没有老板束，也没有同级监督，更不会有甲方爸爸提些个莫名其妙的要求。也不似每日应卯上值的官差们，有时候忙得连朝都来不及买，还得差个刀嘴豆腐心的同事来代购。

譬如每日早晨都提着盒来买五份生煎包和卤，偶尔还要买些羊泡馍和汤饼的青袍矮胖员外郎。

江满梨每次看见他骂骂咧咧地装吃，都想忍笑问问：郎君可有收些代购费？

但相应的，小贩也有些不那么尽如人意的地方。

首当其冲便是，实在起得太早了些。

江满梨惺忪着，连打三个哈欠，打得泪顺着鬓发一路耳廓里，才勉把神志从枕上揪起来，摸黑床，将灶台底几枯柴扔炉膛里，了火折上。

坊边儿寺庙的钟恰好响了，丑正。

橘红的火星顺着不大整齐的木柴窜，比剥几，炉火便照开来，正好把江满梨站起来的模样，映在不算净的墙上。

拿猪鬃制的大牙刷沾一牙粉刷牙，又打井来稍微烧了洗完脸。

菜贩还没来，便先和面。

包卖得多，每日约莫十五六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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