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爪鱼小声，“与其给那群贪狼吃，不如予你吃。”小椒抱了祂，泪珠啪嗒嗒落，将祂浸得透。

他们倚在墙边，听着风雪声，仿佛凄苦的琴丝声鸣。莫大的孤苦里，他们是彼此的偎依。小椒忽对小九爪鱼：“我要逃去。”小九爪鱼吃了一惊。小椒问：“怎么，你不愿逃么？”

“自然是愿的，只是……”小九爪鱼望着遍鳞伤的她，言又止。祂虽余一丝气力奔逃，却着实不能放任小椒拖着这样的病行。小椒笑了，脸上带着病态的红，“不打，我不会你累赘的。”

她望向空中，目光好似在描摹一张望不见的舆图。

“与其在此不明不白地终老，我更想丈度一外四垂。我想看天和地，想看仙山和溟海。”女孩儿忽而捧起小九爪鱼，仔细地凝望祂。“我想看你曾见过的草木山川，大仙，您能遂我这信者的心愿么？”

得了这年弱信者的求祷，小九爪鱼反倒前所未有地欣悦。祂兴采烈，却又很快丧气垂。

“要本仙带你逃，也并非全然不可。但你以为本仙为何迄今都未动？是因本仙如今法力丧了大半，要自此地脱逃，”小九爪鱼想了想，张牙舞爪，“非得吃一只活人不可！”

祂本以为这便能吓退缠沉疴的小椒，毕竟外冰天雪窖，指不定会教她立时毙命。谁知女孩儿立时挽起衫袖，立时将腕递到祂边，“那你便吃我，想吃几都成！”小九爪鱼瞪大了七只小，小椒笑，“只许我吃你，不许你也吃吃我么？我比你细多啦。”

最后小九爪鱼还是依顺地咬破她，啜了几血。血乃人之元，祂饮了血后，上也渐得了些气力。祂素来被人凌割血，这是一回得人反哺。小椒又问祂：

“大仙，你呢？你的心愿又是什么？”

小九爪鱼瞪大了，世人常向祂求索，可却少有人问祂心愿。祂思量半晌，忸怩：

“我想……我想从此不被人割取血。我想有爿小屋，静静地过日……”

一人一九爪鱼开始筹谋脱逃一事。于是待教徒们来送饭时，小椒偷藏起一只铁匙，靠着杉木架遮掩，悄悄挖起鼠。小九爪鱼有了气力，也替她啃起沿。斗转参横，不知觉间，他们已掘得一只小来。

这一日，小椒终于能将去，勉挤了半截儿。

她爬来一望，只见天廓廖，几只白鸟缀在穹，是翅健的飞。小雪漫散，如碎琼玉。小椒瞪大了，天地皆为素装，白得无尽。

这是她一回望见穹窿。在堀室里，一切都是小的，世界是四一般小的，穹野是槛窗一般的大小。真正置于郊野，便觉小的不是四合，而是自己。小椒爬来，怔怔立了半晌，裹上用芦絮就的袄，用碎石填好后，怀揣一只贯耳小瓶，里盛着小九爪鱼。

“来了！”她向着小瓶惊呼，“咱们看到天地啦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