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好一个娃碎货，独个儿跑来，害咱们寻了这般久！”

继而又是一阵拳打脚踢，小椒上初愈的创伤迸裂，鲜血染红芦袄。小椒心里懊丧，这袄是她和小九爪鱼在黄烛光一针一线来的，为此熬了许多日红圈。这时她又到上一凉，原是大源教徒扯裂袄，将里的粱糗渣、几枚火石抖落，盛着小九爪鱼的贯耳瓶也掉落在地。

“这是何？”

一位大源教徒见了那瓶，两眯起。小椒怕小九爪鱼被发觉，慌忙扑上前去，揽住小瓶。“不许动！”

“纳来给爷瞧瞧！你愈说不给动，爷便偏要动！”

雨似的拳脚疯狂地落，小椒闷哼着，却死命不愿松开。小九爪鱼听闻响动，然而全乏力。瓶盖悄然松开，祂到自己落一个温的所在。小椒悄悄将祂中，藏在。

血腥味愈来愈厚重，小九爪鱼听见女孩儿痛苦的息。祂想爬来大嚷，制止这场暴行，然而祂虚弱得便似一朵霜，一便化。祂听见踢打声渐息，有大源教徒自地上捡起贯耳瓶，不满：

“空的！”

“这小女娃，到死还护着一个空瓶儿，好生奇怪。”

说话声渐而远去，小九爪鱼的心却吊起。祂艰难地撑起女孩的上颏，自她里爬。大源教徒已然行远，茫茫风雪中不见其踪。煞白的雪地里，血淋淋的小椒蜷着，像一只已安眠的小狸。

“小椒——小椒！”

小九爪鱼惊恐地大叫。女孩儿的脸庞已显死人的青白。祂狠命咬自己的角，女孩嘴里，然而任祂如何摇晃，小椒皆无动静，于是祂始知自己对已黄泉之人无可奈何。这女孩儿年方学岁，却为庇佑祂而死。

祂从来都被信奉自己的教徒伤害，仅有待祂好的一位却被杀死。

“小椒……小椒……”小九爪鱼哭喊着，角在其上拂过，却愈不得其伤势。对待一个死人，祂的神力无可奈何。

一怒火陡然升腾，若不是那群狼心狗肺的教徒，小椒怎会丧命？小九爪鱼最后撬开女孩儿的齿关，缩她中。这时最后一个法，兴许可让其起死回生。神识在渐而破灭，祂四消，贯遍小椒全。

雪原上，一个女孩歪歪斜斜地站了起来。

她浑血污，赤的衣衫在风中猎猎。她艰难地伸手，仿佛尚不能左右自己的肢躯。

手指张张合合，她混沌的脑里渐而想起自己是谁。她自溟海里生，曾在仙山见证过千秋万代。她曾受万人拱服，有一尊号为“雍和大仙”。她看向自己皙白的手指，在那不久前仍如漆黑污泥。她没能救她救的人，不过是支撑起了一尸躯。

她的神识不属于小椒，而属于雍和大仙。

突然间，一凄厉的哀鸣自女孩儿中迸发而，那是属于神祗的哀恸之声。风搅起斗大的雪，将阡陌夷灭。少女此生唯见得一次的新天地，最终淹没在一片空无一的雪白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