卢玉贞在院里洗完了褥，晾了起来，夏日的风里面飘飘摇摇。方维在屋里坐着，又看见厨房向上冒着炊烟。过了一会，卢玉贞端了碗来，是一碗汤面，面汤里卧着一个荷包。

方维抬起来，看她脸铁青，支支吾吾地：“没胃。”

她把碗放，忽然看到天晚上的粥，一动不动地放在那里，心里一火气差耐不住，咬咬牙问：“粥怎么不喝也不跟我说。这样糟蹋东西。”

她转过去，听见后面盆里的哗啦哗啦作响。过了一会，方维的声音：“我洗好了。”

卢玉贞问：“为什么……”刚，她电光石火间明白了，又是心酸，又是好笑，笑了两声，看着方维：“大傻。”

卢玉贞在他面前站着，笑眯眯地看着他：“大人，为什么啊？”

卢玉贞蹲了来，仰看着他。方维往后蹭了蹭，卢玉贞握住了他的右手，笑：“不就是伤疤吗，我也有啊，我有很多。“

方维抬起脸来，摇了摇：“玉贞，都叫你看见了，我也不想瞒着你。我们这样的人，不光是不能人那么简单。我们……憋不住，会漏来，越到老了越是厉害，那里会烂掉，气味难闻，钻心的疼，走不动路。我见过太多人死在这上面了，玉贞，我也一样，不会例外。”

递到他右手里，低：“自己用一吧，不净要的。”又补了一句：“我不看。”

卢玉贞问：“是我的太难吃吗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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方维窘迫得脸都快滴血来，支支吾吾地：“玉贞，要不咱们，还是算了吧。我没关系的。”

她把端了回去，又把净衣服拿过来，蹲去，握着方维的一只脚踝。方维很合地了去，卢玉贞往上提好了，在腰上系了个松松的活扣，又把灰棉布从他腰里解了来，叠放在一边，一言不发地走了。

他神哀伤看着她，“刚你来看见我收拾褥那一，我恨不得自己立刻就死了。”

方维一脸震惊和不忍，摇了摇：“不要了，玉贞。”

她握着他的手，贴上她的脸：”我这半边缺两颗牙，是院里的时候被打掉的。”在脖面贴了一，“这里有个勒痕，是有个贱男人，差把我掐死。”又蹭了蹭肚，“这里有很大一块烧伤的疤，是被人用烟袋锅来的。”她看向方维，微笑：“我上这样的疤有一二十块，您要看吗？”

方维惶急地摇：“不是。”他想了一想，勉开：“我不敢喝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