顿了顿，他朝东边拱了拱手，“别的驿站确有目不识丁的，可西北要上，太后并章首辅三令五申，切记委派细心之人，以免贻误战机。至今全线驿站皆有统一制式的账本，不消驿丞学识丰富，往印刷好的空白填写人员、匹、资即可。此账本年年审阅，为驿站岁考之重！怎么？吴大人竟不知么？”

坐在旁边候审的张继臣亦是后背渗了汗。都察院好生老的手段，谁能想到他们竟往驿站里查？更匪夷所思的是，驿站里居然真的有来往记录！他虽在礼，可与吴英匪浅，里的也知一些。

不待康承裕回话，耿德兴又掏了个册在众人面前晃了晃：“大冷天儿的御史自然还未门，上了路也过不去。然则既有资运输，必走官。为着防止宵小偷盗，驿站前皆有数。某日某人运某路过某驿站，驿丞过数亦有签字画押。

大堂里众人皆陷了沉静。停笔来的杨景澄登时无事可，心里暗自分析起方才的事来。常言，国家大事唯祀与戎，前半句哄人的不理也罢，自古以来礼和钦天监糊的少了？可后半句却是历朝历代的命脉所在。

何答话？再则他说短了便短了，这几日我叫关在诏狱里不晓得外的事，莫不是朝廷派去安定卫查的巡抚御史已回来了？”

吴英亦被不理牌的耿德兴打懵了，好半日回过神来，火速抛开账目之事，岔开话题：“说来可笑。你们弹劾我贪腐，却以安定卫失守为由。一则远在千里之外的卫

正在记录的杨景澄心中一惊，久闻章太后手段了得，今日方算窥见冰山一角，果然心细如发！不由担忧的看了一吴英，生怕他无法招架。

离的远的叫风雪阻了路，暂没回来。可京城去二百里地的驿站存档已取了来。与安定卫的账目两厢对照，纵然不如安定卫所言，却依然与朝廷拨款不符。不知吴大人有何解释？”

张继成能想到的，吴英心里自然更清楚。略定了定神，：“我早听闻驿丞多不识字，不想去西北路上的驿丞们竟个个如此有才，在那当差可是委屈他们了。”

华郡公也略有惊诧，章首辅确实提过驿站之事。可朝上唱空话唱大话的多了。甚今冬京城时清理脏污，必不使明岁雨季六浸；甚京畿兴修利，再不受洪之困等等等等。

这话就是说笑了，安定卫距离京城几千里之遥，又是冰雪封路的冬日里，半个月都未必能走过去，几日怎够来回？这也是吴英有恃无恐的缘故，你说贪便贪了，凭证呢？

这就好似那狼来了的故事，说的响无人的事多了，再有人信誓旦旦的说办某事时，朝堂上上哪个还能当真？却不想章首辅的人竟把西北大的如此严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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吴英脸微变，他没想到耿德兴竟细致如此。刚京的资自是不会很过分的，毕竟层层关卡都要吃饭，京里得给后边儿留汤不是？而朝廷拨来的钱粮打个折扣送去卫所乃定例，便是宗室的邑，说两千实则只有一千二百，遑论旁人。可此话涉及朝廷颜面，可不可说。何况既往驿站里查，谁知他们查了多少个站？供了多少个人？

你当我们是那等听风便是雨的糊涂人？我都察院虽风闻便可奏事，然则弹劾总归有实证才叫人信服。否则次数多了，难免叫诸位大人笑话。是以得了安定卫千的账册，我便立等命八百里加急往各驿站调阅存档。

耿德兴摇叹：“吴大人此话好生糊涂！京里西去的官直通九边重镇，军报来往、驿饲养、官员巡、军需运输皆赖此。倘或驿丞大字不识、账目不清，如何理的顺这般繁杂之事？”

军权在谁手里，天便在谁手里。是以自宋以降，历经两朝皆重文轻武，非因文臣可靠，盖因武将可怖。而今章太后连西去的驿站都牢牢握在手里，那九边的武官，还有几人心向着圣上？不想则罢，细想去，寒骨髓！

早年驿站倒是有帐，然朝廷二十里一个驿站，天驿丞何止万千？让个个皆能识字记账那是鬼扯！是以时日了，哪里还有甚账目可言。耿德兴此时能理直气壮的掏账本，只怕是这条线早已埋伏了许久，只等吴英坑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