呀！”

斯江气红了：“陈斯南！你明年也别回来了！”

斯南死死着手心里的一块钱：“阿——你也要想想我呀！”

火车轰隆隆地驶车站，斯江看着火车尾上的两个乘客还在朝月台上挥手，才发现自己这次竟然没哭。

景生瞥了一斯江，见她圈发红，随说了一句：“走吧，她肯定已经磕上香瓜了。”

他真没说错，抹了把泪的陈斯南爬卧铺，拆开一包话梅糖，嘴里，好吃，再一想大表哥和阿，泪又扑簌簌往掉，再一想，这还是她一回在火车上能坐卧铺，真好，又一想大表哥和阿，泪淌淌。陈斯南就在这痛和快乐的海洋中不断徜徉。

——

大人们都说小孩不记事，猫三天狗三天，哭过笑过转就忘记。陈斯南却觉得自己从七十年代一直不开心到了八十年代。

“我带着悲伤跨过了时代。”斯南后来在笔记簿上写这句话，十分自得，问斯江像不像一首诗，斯江呵呵呵。斯南不忿：“总比你那首一个字的诗多了，鱼？哈哈哈。”

但顾西是真的发现斯南好像一夜之间大了，又好像变了个人。斯南一向是没心没肺的，细腻这些词从来不在她的字典里。开学前有一天夜里醒来，发现斯南不知什么时候睡在了景生的上铺，蓬蓬的一卷发了不少，铺在枕上，脸颊上还挂着泪，月亮清清冷冷地照在她脸上，小眉还蹙着。

像一个忧愁的小天使。西把这个词在斯南上时，自己都有不可置信，她伸手指轻轻拈走那一滴泪，第一次对斯南生了烈的母。她想过很多次，觉得斯南逐渐开的五官并不像新疆姑娘，起码她的大额和英气舒展的眉来自于外公顾阿爹，自来卷的发和的耳垂同陈东来如一辙，鹅脸和斯江一模一样，就连凹去的窝仔细看其实也来源于她阿爷，只是这些组合在一起后，加上肤黑，才看起来有了异域。西抚了抚斯南的发，觉得陈东来如果因此真怀疑她什么，她是绝对不会跟他过去的。斯江和斯南当然都跟她。

“南南好像有两个小酒窝？”陈东来搂住妻，轻声嘀咕。

西又仔细看了看，推开他了地：“还看不，小孩一天一个样，她小时候丑成那样呢，跟个冬瓜似的。”

陈东来跟着她回到床上：“也不知老沈和老朱他们怎么样了。”

“人都被遣送回来了，还能怎么样？”顾西想到外的糟心事，不由得叹了气：“也难怪他们有绪，现在就剩我们新疆知青回不去了。听说各地已经有五六百万人返城了。”

陈东来把她搂怀里：“要真的能回，你带着斯南斯江先回去。我一有假就回上海看你们。”

“请愿团都不给疆，听说一路各省都在找京的人，遣返算好的了，还有被当地收容的，关在收容所里才苦。”西翻了个：“唉，随便吧，能回总归要回的，不让回我们也没办法。我大哥他们是豁得去运气也好。我这辈运气就没好过。”

陈东来又贴了上来：“怎么不好？有斯江这么好的女儿，别人羡慕死我们了。还有斯南，我们局里几个领导都说她灵泛，将来肯定有息。”

“她啊，要有景生十分之一的灵泛就好了。”西忍不住笑了起来，想起斯南往日总得意洋洋地说自己爸爸妈妈比不上景生的一手指，还真不是一家人不一家门，彼此嫌弃成这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