直到了书房见了须发皆白的严学士,这个人前威风凛凛的关家二爷,才收敛了在北镇抚司养来的那一桀骜气。

老老实实以学生的份，整了整衣冠双膝跪地，双手叠置于地面,额贴服手背,给严学士行了磕的大礼。

但这样的谋划还不等裴元表示接受不接受，一旁一直坐着没声的关宁业先不乐意了。

“那年你到府上来，跟我说来年不打算参加会试，也是这个时候。那天的天气比今天更差些，老夫记得还了雪。”

就连严学士的夫人都说，也不知这爷俩为何这般投契。再难的事两人在书房里嘀咕过，自家这了名脾气又臭又的老爷，脸上就能显了笑模样。

“你不用一昧谦虚，好就是好，不好就是不好。他若不好，便是你我的面加起来，章世铮也不会在他上这么多心思。”

谁知那天关宁业来府上，是跟严学士说他来年不考会试了，问他什么原因也不说。原以为是了什么事逞一时之气，谁曾想等过完年，这混玩意儿就了锦衣卫。

话说到此，裴元才大概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。原来府学里的章世铮的师从便是严学士，他跟关如璋能算得上师同门。

“那日之后，我不愿见你，你父亲多次问你为何要锦衣卫你也从不说实话。今天你父亲带着裴远舟过来，我既然让你门，便还是想听你自己说清楚，当年到底为什么选了这条路。”

怪不得他能掌着昭狱，毕竟带一自己，要自己去跟崔鹤儒说自己不考会试了，裴元还真就不敢。他都生怕老儿被自己气得一气儿上不来，就这么过去了。

当初章世铮会在自己府学之后，那般倾相授却又从不提正式拜师的事，一半的原因是因为崔鹤儒，还有一半是因为他要把裴元留着，毕竟关如璋的打算，是想要裴元直接拜到严学士门。

直到裴元把文章写好，不算老的老狐狸和正经八百的老狐狸互相一对视,才把话转到了关宁业上。

翰林院严学士门，等日后攒够了资历,等到哪日外面的人再也不会计较裴元外室的份，关如璋的谋划也就算成了。

这话说得裴元没忍住往关宁业上看了一，严学士是他的授业恩师，敢亲自上门跟老师在会考前夕说自己不考了，这人的胆着实不小。

关宁业不光在读书上有天赋，君六艺也无一不，妥妥一个少年得志鲜衣怒的世家儿郎。严学士极喜这个学生，有时待他比对自家的侄还要亲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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关宁业对严府极熟，从仪门来直到书房，那姿态那步履都跟在自己家里没什么两样。

极其故意地冲着关如璋的方向满是不忿地哼了一声，“父亲,等表弟真成了士,他可先是皇上的臣,后才能是旁人的学生。您别自作主张，反而耽误了表弟的前程。”

人越缺什么就越想要补什么,裴元最缺的就是个足够清贵重的，关如璋才会这般谋划。

或许是顾着关如璋也在,又或者是没打算真的让关宁业在裴元跟前失了脸面,严学士脸上的神虽不悦,却也没有再故意为难关宁业，只不过把人晾在一旁，随他坐在角落不看他罢了。

众人这才知晓，圣人亲自派边宦给京城各大世家摸了底，挑选一批世家了锦衣卫和禁军当中，明面上这是抬举世家清，实际上这何尝不是拿住了各家的把柄。

“关镇抚使，今日你若说实话，咱们爷俩也不枉师生一场。你若还不说实话，从今往后便再不用登我的门了。”

那天关宁业是匆匆而至，午时分雪得大了天都显得格外昏沉。书房里除了严学士还有几个来年也要会试的举，见关宁业来严学士原本还板着的脸一就笑开了。

关宁业从小不服关如璋的教，总觉得他爹太圆，官太没有文人的风骨。严学士嫌家中侄在自己跟前就如同老鼠见了猫，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。

这一批世家里庶或是旁支居多，像关宁业这本枝嫡就那么几个。他是其中最显最的那一个，人人都没想到关家大房的老二，会选择这条路。

这话说得太骨，气得关如璋髯直哆嗦。还是严学士抬手往压了两，才没让关如璋当着他和裴元的面教训儿。

“回先生的话，那天着大雪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