话音方落，跪伏的仆役们齐齐僵住了。

张嬷嬷到底是府里的老人，最先明白过来，老爷这是要用他们的命，二公跨这门。她膝行上前，额重重磕在地上，“老爷开恩啊！容老再去劝劝二公……”

她这么一哭求，后几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再也绷不住，搭搭地哭作一团。

魏明德仿若无闻，对护卫冷声：“还等什么”

护卫闻令，即刻扑上来拖人，顷刻间，哀求声、哭喊声撕碎了暮。有个小丫鬟死死扒住门框，指甲在朱漆上刮几血痕，还是被生生拽了去。

魏明德负手立在台阶上冷看着，第一记板落才转离开，临走前丢一句，“若有断气的，就扔在院里，让他好好看看。”

天渐暗，院里的哭喊声渐渐弱了去。直至最后一声也消失，满院的酒味彻底被血腥气取代，那扇闭的雕门才终于“吱呀”一声开了。

魏知砚颓然站在阶前，惨白的脸上映着晚霞，看着院里横七竖八趴着的人，他们再发不任何声音，也不知还有几人活着，有几人已经被活活打死。

几个护卫早就打得手臂发颤，钉上的血滴答往淌，见到魏知砚来，如见救星，“公来了，才这便去禀告老爷。”

“不必了。”魏知砚声音哑得可怕。

他怔怔地盯着地上，血顺着砖蜿蜒，汇成一细。须臾，他踩过血泊，拖着被染成猩红的袍摆，“我亲自去谢罪。”

魏知砚踏中堂时，已剃净须发，换了一净的素衫，仪容整洁如常，仿佛方才颓然立在血泊之中的人从未存在过。

魏明德端坐上位，见他来，略抬了抬，“来了？”他轻啜一茶，扫了窗外的天，“不错，有。”

魏知砚整袖肃立，躬行礼，“父亲的教诲向来刻骨铭心，儿不敢怠慢。”

魏明德这才将目光落在他上，“你可知为父为何如此责罚于你？”

魏知砚垂眸不语。

魏明德放茶盏，将话锋一转，“你可还记得你七岁那年，在书院后巷捡了一只野猫，心疼得很，甚至从书院偷跑回来喂那只畜生，耽误了不少功课。”

魏知砚指尖几不可察地一颤，“记得。”

“后来为父命人将猫扔了，你了什么？”

“儿……”魏知砚结动，声音却是平静，“日日逃学去寻，还央求娘帮忙。再后来……”顿了顿，“后来儿回府，亲见到娘……”

“因护主不力，被杖毙。”魏明德冷冷接话，“但你可知他们真正该死的原因是什么？”

这句话里说的是“他们”，包括从前的娘，自然也包括刚才院里的张嬷嬷和其他人。

魏知砚的指尖无意识地掐掌心。

他清晰记起七岁那年，他学归来，兴冲冲跑去找娘问小猫的落，却看见她趴在院中的条凳上。板落在上的闷响，娘渐渐微弱的，以及那刺目的血……

他拼命挣扎着要冲过去，却被护卫死死架住。任凭他如何哭喊哀求，板依旧一重过一，直到娘的垂，再无声息。

他记得自己踉跄着扑过去时，娘的睛还睁着，手甚至还是温的，却再也没办法应他一个字了。他哭了整整一个月，甚至很久都无法适应没了自小幼陪伴他的娘的日。

父亲从未责骂过他，只是在他跪在灵堂前时问了一句，“可知娘为何而死？”他答不上来，父亲便让他“想明白为止”。

这十几年，他始终未能参透。直至今日，听着院中此起彼伏的哀嚎渐渐微弱，听着板一一落在上的声响，他才终于明白——

是他对自己的纵容害死了他们。

魏明德负手走向他，“当年为只野猫，如今为一个女。你这般失了分寸，为父不得不再给你提个醒。”

提到“女”，魏知砚原本黯淡无光的眸中闪过一丝异样，“南星不一样。”

“哦？”魏明德驻足，“所以这次你能睁睁看着满院仆役受刑？”

他侧目看向魏知砚，像是在欣赏自己调教的杰作，突然满意地笑了，“是，是不一样。若非如此，小满宴那日，为父也不会答应你留她命。只是……”他笑意忽地一滞，连带声音也冷了来，“但倘若这只‘猫儿’敢伸爪，为父就不止是杖毙几个人这么简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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