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必了。”薛南星一挥手便将药碗接过，毫不犹豫地仰饮尽，还未尝是苦是甜，碗已经见了底。

薛南星抿一笑，“去说！”

哪儿？”程忠轻唤一声，却没有阻止。

梁山引着薛南星穿过回廊，踏厢房，刚阖上房门，他忙转行到桌边，稳稳端起一碗药汤，就要往外间去，“这药都凉了，我先去一。”

“只是，这上京城不光是吃穿用度比奉川贵不少，人人还都跟钻钱里似的，样样都要银两！”话打开了，他索将憋了一夜的苦，一脑全吐了来，“这煲药的壶要银，额外生火的碳要银，连沐浴的都要收我几蚊钱。也不知咱们剩的盘缠，还能在这客栈里支撑多久？”

“那可是小的嫁妆！”梁山不同意。

声音刻意压低，从嗓里挤来，却难掩又急又气的绪：“公，你上哪去了？担心死我了，可我又不敢去报……”戛然而止。

“山哥，可是银钱不够了？”她开门见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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……况且大仇未报，她哪里有心思谈儿女。填饱肚、养足神、沉冤昭雪，哪一样都比嫁人来得重要。

宋文人梅尧臣：“如冰密如茧，把玩惊喜心徘徊。”

程启光事之前，曾给过薛南星一个巧的木匣，让她收起来带回京。彼时，她不甚在意，将其随手丢行里，尔后，她带着行去邻县查案，将木匣也就带在了上。也因此未被烧毁，保了来。

他无奈转，似乎低声嘟囔了一句：“也不知那琝王世回京没，若是小能去大理寺，那我便放心了。”

薛南星半侧起，“只是什么？”

今夜，从程忠中知晓了过去，又听到梁山这番话，薛南星是真正定了决心。

客栈前堂是间脚店，已经打了烊，只在角落里留了几盏油灯。

薛南星脚步一滞。

梁山愣愣地看向手中的空碗，眉一蹙，喃喃：“这药可不便宜，也不知凉了可还有效？”

接近“走罢，本王没功夫看戏。”……

早前在修觉寺，她虽曾想过投大理寺，可归到底，只因当时投奔无门罢了。

她抬望向夜空，适才那新月已隐梢，夜漫漫，只得寥寥星光……

她将空碗回梁山手中，轻声笑：“渴了……”言罢，她从包袱里翻一张饼，又从桌底挪一张圆凳，坐了来，“也饿了……”对着饼咬了一大。

店大约十张八仙桌，每桌四把凳，倒放在桌上。凳被昏黄的灯火一照，黑戳戳的影一映在地上，像在堂中的窄上铺了一条桥。

梁山说不过她，只得调转话，“可咱们在京城也不是一朝一夕，总得有个着落。我人一个，随遇而安，即便去个护院、卖个苦力也无妨。可小你不同啊！”

她快步走过去，还未看清他的脸，就听到抱怨声。

梁山脊背一僵，早该想到任何事都逃不过自家小的双。他低，支支吾吾，“也不是不够。只是……”

【注】自北

有些事仿佛冥冥中就已经注定。

夜人静，屋空旷，薛南星听得真切。

薛南星苦笑，“饭都吃不上了，还嫁什么人？况且……”

二人穿过堂中来到后院，是个简单的四合院，稀稀落落的灯火从四面透过来，夹杂着几声低语。

后面的话她没说，只是垂眸，淡淡地笑着，睫羽呼扇，好似在看手中的饼，又好似什么也没看。

薛南星一饼还未咽，微微怔住，抬望向梁山。向来枝大叶的他，何时变成了家婆，竟唠叨起价钱来。

“那盒珠钗首饰呢？不是说寻个地方当了吗？”

梁山左右顾盼，确定四无人，小跑两步过来，靠近了才接着：“……不敢报官。”

一来，当年获罪放的是程家，父亲薛以言并非待罪之。朝廷三品大员，全家一夜之间惨遭不幸，无论是否意外，照常理，大理寺都应当立案，立案就代表有卷宗可查。若能大理寺，就能找到当年京郊坠崖案的卷宗，重新彻查此案。

不用想便知是梁山。

薛南星寻到客栈时已是戌时，远远就看见一影在门踱来踱去。

是啊，她要去哪儿？她能去哪儿？从前饶是辗转奔波，好歹有个落脚之，这一走，她竟不知该去往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