执黑先行，兰芷君却迟迟没有落。

柏灵的目光从棋盘慢慢上移，兰芷君正襟危坐，看起来没有半要伸手去棋篓拿的样。

她将指与中指间的棋轻轻收回在掌心，而后也像兰芷君一样静坐沉默。

兰芷君极轻地叹了一声。

“今天不想棋了，说说话吧。”他低声，“你从两望来到现在，应该有……”

“四十七天。”柏灵轻声答。

“金人为难过你么？”

“没有。”

“那些周人为难过你么？”

“……没有。”

兰芷君望着柏灵无神的睛，“我觉得自己都要不认识你了，你从前在百涯的那劲……去哪里了呢？”

柏灵没有回答，似乎也不必回答。比起问题，这听起来更像是兰芷君的喃喃低语，不需要任何回应。

冬天的风雪好像把人的神经也冻得木了，风雪掩盖了一切，不仅仅是掩埋掉人的希望，也掩埋痛苦。好像忘却了脑海中好的事，前的坏就变得不再难以忍受——这好像也是公平的，不然，人要怎么度过这漫的冬日呢。

柏灵望着自己，她已然觉察到自防御机制耸立的墙，然而此刻她只希望这堵墙能够足够厚实，足以帮助自己抵御一切严寒的侵袭。

面对着这样的柏灵，兰芷君也失去了棋的兴趣。

两人在屋中静坐，也不知过去了多少时候，有歌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。

起初是女人的呜咽，而后渐渐地，这呜咽有了节奏，有了低起伏，甚至有了旋律。

柏灵听不清那歌在唱什么，但女人衰老而悲切的哀歌像是直接钻到了人的心里，叫人整颗心都提在半空中，然后跟着那女人的歌声一被重重地摔在地上。

又拾起，又摔落，又拾起，又摔落……人世间的命运，就好像在这起落之间有了的样貌。

这曲曲折折的呜咽带着明白的哭腔和控诉，一会儿如同凶悍的泼妇，一会儿又像孀居的母亲，然而它听起来却比普通人的喜怒哀乐要烈十倍百倍……某些歇斯底里的嘶叫，也完全失了歌的节奏和韵律，只剩疯癫之人的咆哮。

“是谁在唱歌呢？”柏灵忽然问。

“金人的祭司吧。”兰芷君回答，“今天是他们亡灵的节日。”

“亡灵的节日……”柏灵低声喃喃。

难怪这歌会唱得这样寒瘆。

远的歌声暂时息止了，而后变成了更加雄浑，也温和的和声，那声音中有男人，有女人，也有儿童。

“你听得懂他们在唱什么吗？”柏灵又问。

兰芷君摇了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