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来他也知晓此事有违人。訾骄心底嗤笑，假作伤心生气地撇过，“不是说甘冒天之大不韪吗？为何要偷偷摸摸？”

初来俞府那日他在背上颠得难受，前所见之都是模糊晃的影，本不大记得清路，只能趁此时努力分辨记忆，否则即便找到机会跑了也是无苍蝇转。好在俞清霄每回带他来都是去不同的绣坊与布庄，倒叫他可以多认几条路。

陈事见他面冷凝，久地不说话，弯腰来劝解：“您别觉得不好，我们老爷若不是真心重您，怎么会甘愿冒天之大不韪也要同您在一呢？您看您如今被照看得这么妥帖，在府上吃喝不愁，往后更是金银绸缎要什么有什么，可比在城外同那些灾民一四乞浪好多了罢。”

訾骄并未轻率回话，依旧平静地与他相望，半晌后才问：“那公可否再告知俞家将我看起来的缘由？”

他坐在桌边，目光及衣的瞬间几作呕，胃中翻着叫嚣“恶心”二字。

訾骄记起先前从旁人中打听到的对方可称低劣的品，顿觉如芒在背，不由蹙眉。

俞清霄避过他的睛，向后撤坐回位置上，不再言语。

訾骄亦不追问，只略略垂眸——自己被留在俞府和他无关，且他不敢擅自违逆背后的人，也不能明目张胆地放了自己。

是俞渚。俞渚为何要把他困起来，还看得如此严密？

最后半个月，訾骄在房被看守得半步都不得，直到陈事端着一整艳红的喜服放至他面前。

永泉与訾骄记忆中所见过的其他城镇都大不相同。它闹、繁华，遍地皆是酒楼饭庄、茶馆画室、书肆绣坊，有条宽广缓的河经城，河中常有歌舫停驻，河岸边是日夜笑的戏院楚馆。街上各吆喝声响不绝，卖的吃玩意儿打瞧去便觉致。

正当他静静瞧着那个方向思索时，背后忽而覆上另一人的温度，对方衣袍间的淡香幽幽拂至鼻前。訾骄倏然回神，面上不动声地向后侧过些脸来，掀起睫看他，“大公？”

俞渚此人，妾灭妻致使正妻郁郁而终，将妾室抬为正房后又将她弃之不顾，如今小儿逝世不过半年，竟又暗地里在准备这档龌龊事——訾骄甚至说得上是和俞清回“谈婚论嫁”过的人——简直寡廉鲜耻，狗彘不如。

两人一路沉默地回到府中，偏巧又在廊上撞见俞渚，他的视线扫过来时，訾骄只觉被蛇缠上一般的黏腻不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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訾骄坐在宽敞的车，掀开帘望着外。自从俞清霄因芙蓉纹样而带他离开过俞府后，他便有了每隔半月来一次的机会，虽然车走动时仍旧被后两个仆役跟得，但他至少能在车行驶中认一认各的路。

现是他们回俞府的时候，訾骄侧坐在小窗旁，半张脸被车外的光照亮。几个月过去，他心底对城的路已隐约有了推断，目光跟随一个挑着扁担的老汉朝向右前方的岔路。

俞清霄的视线在转向他时复又变得温和，直接应。

后我还在此等你，可好？”

俞清霄双手背在后，有些僵地向他低，“儿知了。”

俞渚继而朝着訾骄的方向甩了甩袖，对陈事：“半月后把衣服给他罢。”

陈事面上赔着笑，实则觉得前人果然是少年心，寥寥几句便被哄得没了脾气，且对方自从了俞府一直都是安静顺从的样，想必也是愿意留在这里的——这可是永泉城中最为富庶的府邸，哪个人会不喜？

陈事连忙描补：“老爷自然是不在乎的，只怕有人背后嚼您的，污了您的名声，所以才不好叫太多人知。”

俞渚知两人一同门的事之后并未对訾骄说什么，只对俞清霄厉：“如今你要专心着家中铺面，别这些无谓的事。”

訾骄闭呼，极快地平静来，神亦变得缓和，若有所思地轻声问：“可有名分？”

俞清霄与他靠得极近，低望他澄澈的瞳孔，而后指了指先前他注视着的方向，意味不明：“沿那条路去，便是城门。”

陈事应声，随后訾骄便被送回了小院。

“真的？”

陈事一噎，片刻后才回：“是没有的，二公离世不过半年，府中喜事不可大大办。但您放心，等过几年有了合适的时机，老爷定会替您补上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