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此刻的魏羽已经没有心力去想。

风雪更大了。

魏羽想回到那个馄饨摊，让那个药安安静静地听自己说话——或是去风楼把裴怀玉醉了，对着昏睡过去的他翻来倒去地说些牙酸话、小孩脾气话，也不用担心被嫌烦人。

或者魏羽只想听他再喊喊自己的名字。

他好像什么都没有，也什么都不是了。

他是一场罪行的铁证，是一愈成愈惨痛的伤疤。

他没有家——只有罪魁魏祯，同要杀他的魏蘅景、晴乐、裴荣风、谢辞病呵，好多的人。

甚至没有自己的名字。原来就连“玉”，也不是他的。

而江鹤要他来的石室，也不过就是个保郑玉尸不腐的邪阵。

要他的鲜血，要他的命。

从前他的羸弱，是因为被邪阵所系，血神魂都供养着千里外这座府，供养着里不腐的尸。

现在他大了，还要他自投罗网用命来滋养这荒地。

雨更密了，远远近近连成一片白茫茫的雾霭。

他的意识涣散在雨中。

直到一刺鼻的酒味混着腐臭的血腥味，窜冲着将他的嗅觉刺激醒了。

魏羽一睁，便见得一张面孔杵在自己面前。

他被唬得大退一步。

耳边飘来断断续续的轻语声——

“好吓人呀！怎么就这么倒霉被捉来打扫这——那废帝的睛好像还看着我呢”

“怎么会？不是说被挖掉了么不过不用害怕，次到我们值时，应当已不在了。”

心如击鼓槌，大起大落。

魏羽咽了，抿着迫使自己的目光朝向那张瓮中的人脸。

剜，熏聋，割。

无眉无发，甚至连睫都被细致地去。

肤上不知涂了什么，泛着层漉漉的浅青。

人彘。

这是一个人彘。但并不是普通的人彘，施刑者将其手脚砍断，手接在足上，足接在手上，正将其放在酒瓮中慢慢炮制而死。

当即，旁观者连唾的吞咽也变得艰难。

“你们最好祈祷——孤，永无翻之日！”

那一声幻听，如同一只舟楫，载着他破开的面

四肢上勒陷的力量愈发重了，魏羽混沌的意识缓缓回笼。

他自丝线狭小的空隙里看见吴翡琼与阿青成了血模糊的两团，而那些丝线似乎同他格外亲近，如同品尝珍馐般一蚕着——或许也因他才是献给棺中人最好的祭品。

微微转动被捆的手腕，却因为苏醒的痛觉忍不住“嘶”了声。

难他就什么也不了，只能等死了么？

万念俱灰之际，一破风之声迎着他面门砍来！

他上的丝线被斩断了小半，失去支撑的双倏然坠地，如同一个失了气力的傀儡。

一滴冰凉的积打落在他眉宇上。

他抬，是一蓝衣青年。

那青年的衣裳是明丽的孔雀蓝，浑十分洁净，在银丝的围剿中也显得游刃有余。

青年眉锋利，他朗声：“少侠，我来救你。此阵法乃是家师布，本为镇压邪只用，不想被人改了去，竟在次他人命！”

那支剑破开十数步阻碍，直直砍向棺木，在魏羽惊呼的“不要”中，挑飞棺盖，劈散了那支白。

霎时所有的丝线都塌去，祭坛石阶边缘有微弱的金光微微一闪。

幸而棺中人无碍。

青年疑惑转：“你方才说什么不要？”

“棺中那女童要如何置？”

魏羽浑都在冒血，血是温的，连同他的温度也带走了。

待听到那青年答“自是寻地妥善埋了”，他便心一松，脱了力沉混沌。

之人沉幻境，自觉过了数月。

但外连被踩折的草也未起。

实则不过三四个日夜。

在陷的混沌中，魏羽听见许多杂的声音。最清晰的是一个判官的声音，有人为他布了献舍法阵，用大功德换他再生机缘。

“只是死局难以回转，后事如何，全凭你的悟了。”

他挣扎着醒来，却见得一挑女侧坐于床边，当大惊：“姑娘？”

那女转过脸来，另半张面孔尽是虫蚁啃痕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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