见他不应，少女小步上前，期期艾艾：“二公，您、您还在生阿杏的气吗？虽然阿杏不在您边服侍了，但阿杏时时刻刻都念着公您。这回一听说大公要给您送东西，我立刻就天喜地地揽了，只为来看看您在外过得好不好。”

那残魂听见动静，立时清醒过来，激动得叫闹着吵得裴怀玉疼：“闭嘴。否则我把你和你的债一起送去地府。”

而阿杏却是听不见的，她忐忑地瞧着面前蹙眉的公，将手上的药篮又朝前送了送。

终于，好脾气的旧主开了：“兄待你可好？”

“原本、原本因着您的关照还过得去，只是”阿杏惴惴抬，面前的青年温柔秀雅，一副真心关怀的模样，“只是近来夫人送了些新姊姊来，不知在大公耳边说了我什么坏话，竟叫大公渐渐疏远我，还罚了我几回。”

“公您说过，您就是阿杏的兄，可现在阿杏孤立无援地受了委屈”睛一睁一闭，她就泣不成声。

只是她不知前人换了个芯，只朝她歪过纳闷：“裴大将军育有两儿一女，何曾又添了新的嗣？”

阿杏惊得噎都止住了。

裴怀玉掩咳嗽一声，宽她：“你瞧，我都忘了，阿杏从来是个不知分寸的孩。”

“二公，当初我去大公那，还是您让的。”

裴怀玉里的残魂听了这话，怒极，虚虚的一团着裴怀玉的魂魄上蹿：“她怎么不说后来替裴荣风害我的事？”

在裴家的二公得病前，比起喜怒无常的裴大公，人们都更愿意给温和、打赏大方的二公事。

可惜两年前二公大病一场，被断言活不过三十岁。当时真是惊险，医官都诊死脉来了，偏又被云游的邓芙救活了。

原本裴家人是不信的，怎么一个好好的人突然就被注定短寿了呢？可接踵而来的是裴怀玉几次濒死的意外，和逐渐衰败的。于是裴府上渐渐都相信了这个预言。

也是因此，裴家不再约束裴怀玉了，他愿意去庙里住，愿意去云游山，都随他。

而阿杏原是裴怀玉从风楼赎的，后来便一直跟着裴怀玉，只是自裴怀玉生过一场大病，便将她调去裴荣风那了。她还记得裴怀玉尚未病愈时，用那双淡漠得令人心中生寒的睛扫过她，唤她：“阿杏。”

那是十分陌生的觉。阿杏几乎以为他知了什么，但裴怀玉只是微微摇了摇，轻声：“跟着我，你受苦了。你脱，我走后难护住你，不如早些将你安排到大哥那去。”

风掠过鬓发，青年面容苍白，发丝散，但说话时有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度，仿佛病痛与死亡都威胁不到他，他就这样淡然地接受了天命，言语坦然。

或许真是大病生变吧，那一刻，阿杏觉得他仿佛窥破天机，唯剩疲惫与全不在意的从容。后来冬雪来时，再没有一个人会无视主仆之别，亲亲密密拉过她冰凉的手，将她拽到炭火边，煨酒闲话。

——那个白衣胜雪，如仙人般降临在她面前的少年，温声细语安她：“没事了。我带你离开风楼，从此你就当我是阿哥。”

那样好得仿佛一场圣洁的雪，盖过她一切苦痛疮痍的画面，逐渐被她心的愧疚与青年日渐衰颓的病气掩埋了。

寄酒家启新程（二） 献舍……

面前的青年朝她摊掌心：“大公的药给我吧，阿杏。”

她如梦初醒，将药篮盖揭开，给他看过了血纹路的药，才将篮给他。

却又受了一番煎熬似的，咬了咬：“二公若是邓仙师不在，您实在难受再吃，是药三分毒。”

最后那句话落得极轻，引得裴怀玉略显讶异地看了她一，但也没应她。

只是心，那真正的裴玉铮已经活不过来了，要是他早些得到这句提醒，也不会被经年的毒药害得垮了。

“惨。”他心里悄然叹，仰咽两颗药，朝神纠结的阿杏：“好了，你可以回去差了。”

阿杏还语还休，恰此时，未关的房传来窸窣拖拉声，大约是魏羽醒了。

裴怀玉意识将门一勾，合实了，赶人：“不必再多言，我自难保，如何救你？”

阿杏颓然告了别。

扶在门上的手微微使力，“咯吱”一声，门打开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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