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握住琴弓,脑中回放孟德尔松的回旋曲,开始弹奏。
脑中的字符随着琴弦的震颤而动,像沙尘暴一样席卷而来。
等他睁开睛,分针又走过了半圈。
缪斯之神还是没有眷顾他。他把小提琴放回琴盒,坐回桌前,余光瞟到手机弹的电量警告,才想起对面还有一个人。
他拿起手机:“还在吗?”
对面上回答:“晚上好!”
“你怎么还不上床?”
“上,”对面
上回应,“我在听音乐。”
“什么音乐?”边城回想了一,难以置信地问,“我的小提琴?”
“嗯,”江羽说,“好听。”
边城沉默了一会儿,问:“你的听力没有问题?”
“啊?”江羽像是没懂他的意思,又重复了一遍,“好听。”
“你不会是那孩
吧?”边城说,“只要是妈妈
的菜都好吃,只要是哥哥弹的琴都好听。”
“妈妈的菜本来就好吃。”
不知为什么,边城忽然笑了笑。“睡吧。”他说。
“嗯,”江羽很有活力地说,“哥哥晚安!”
边城挂断了电话。
作者有话要说:
坏消息:明天请假,停更一天
好消息:次番外就更完了
亲篇(三)
接到病危通知的一刻,边城一时不知作何反应。离别前有漫的病痛作铺垫,此刻既有重锤
落的震颤,也有悬而未决之事尘埃落定的释然。
护士推开病房,就像拉起最后舞台的帘幕
他和父亲走到床前,瘦的老人在被褥
几乎隐形,覆盖着老年斑的手上,生命
可见地一
离。
病房里响起轻微的泣声,边城转
一看,边怀远已经落泪了。
就像妻当年的临终一刻。
“哭什么?”床上的老人还从容些,“我都奔九十的人了,可以去死了。”
“爸别这么说。”边怀远话,“您看倪院士,九十多了,还全国上
跑项目,您
过这一阵,还能办百岁宴呢。”
孟昌业没理会他空的安
。他的生命油尽灯枯,他自己早就知
。
“我要去见小洁和她妈妈了,我把她们抛太久了,”老人用最后一
力气,转
看着女婿,“以后好好过吧。”
岳父难得说了句祝福,边怀远到惊诧。
孟昌业地望了他一
,叹了
气,转向边城:“让我们爷孙俩单独聊聊吧。”
边怀远拍了拍边城的肩,走病房。边城把椅
拉近了些,坐在床边。
孟昌业的面庞已经瘦削凹陷,唯有一双睛亮得惊人,也许是回光返照,声音比之前清晰了许多:“我是快死的人了,你有什么秘密,都可以告诉我。”
边城中闪过一瞬间的惊讶。
“你脑很聪明,但一
也藏不住事,”孟昌业看着他,“说吧,都到这时候了,外公还有什么接受不了的?”
他确实有秘密。掩埋了多年,已经腐烂的秘密。
“妈妈不太厨房。”边城说。
这句话答非所问,不过孟昌业还是顺着:“是,她不喜
饭。”
“小时候,有次差回来,她要带我
馆
,我说想吃家里的饭,她就试着
了
,”边城说,“查菜谱,折腾厨房,最后炒了一个青椒
片。”
“很容易上手的菜啊。”
“嗯,”边城说,“太难吃了,难吃到我以后很多年都讨厌青椒的味,觉得又涩又苦。”
孟昌业听着女儿的陈年往事,即使是糗事也开心:“然后呢?”
“她问我怎么样,我说很好吃。”
“你也有说人话的时候?”
边城笑了笑:“结果,之后很多年,她每次给我饭,都会
青椒炒
。”
孟昌业也笑了。
“有些话,如果第一次不说,以后就说不了,”边城回忆
,“她以为我喜
她
的菜,直到她
事,我都没来得及告诉她。”
孟昌业沉默许久,微微颔首:“是吗?”
“外公觉得我应该告诉她吗?”边城问,“把秘密说来,她会更幸福吗?”
孟昌业想了想,说:“你妈妈是科研人员,我也是。无论任何时候,我们都更想知事实真相。”
边城望着濒死的亲人,心率检测仪发规律的滴声。
“我是同恋。”边城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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