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源颔首，“孙氏都对朕说了，她字字痛切，由不得朕不信。”他郁然叹了一声，“朕只是有些心寒。阿乔，这世上除了你，朕大概再无旁人可以托信任。”

所谓的心寒，大约是对淑妃吧……也许皇帝初认识淑妃时她还是个天真骄纵的貌少女，断想不到她会变成如今蛇蝎毒妇一般的模样。不过话说回来，皇帝也许从未了解过任何一个女人，更想不到女人也是会变的。

连乔轻轻抓起他的手，用幼弱细的十指抱起他宽大结实的手掌，轻声说：“结发为夫妻，恩两不疑，臣妾与陛虽非夫妻结发，但臣妾惟愿彼此永无相疑之日。”

这句誓言其实老早就被皇帝自己打破了，但男人都是健忘的，皇帝依旧将那句话重复了一句，“朕定不负你。”

只要有心，总能寻到错。孙家在朝中虽人脉甚广，得罪的人却也不在少数，短短一月之，陆续有言官上疏弹劾孙家，其中所列罪状颇多，似乎还是有真凭实据的。诸如卖官鬻爵、结党营私、收受贿赂等，都是皇帝素日所恶痛绝之事，甚至连不少曾经的丑闻也被翻了来，有人淑妃的大兄极凶恶，因贪图而抢民女，并将那女的未婚夫婿挞死，仰仗家中权势才将此案压，如今不知怎的，又被那家人告了上来。

皇帝雷霆震怒，命将淑妃之父敬国公孙绍及其膝三一齐狱，并令大理寺严审孙家案，务必查实。

一时间，朝野外人心浮动，但凡与孙家稍微有纠葛的，莫不急着撇清系，有那本见风使舵的，甚至反过来踩上一脚，反让孙家的境愈发雪上加霜。孙氏本来素有国丈的誉，如今却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，委实令人唏嘘。

孙太后见皇帝不同她商议就将几位孙姓重臣打监牢，一时间又惊又怒，忙让秦嬷嬷请皇帝过来，一见面就质问：“你是怎么回事，好好的怎么动起孙家来了？孙家再不好，也是哀家的本家，当初若无孙家扶助，皇帝以为你能顺利登上帝位么？”

孙太后也是一时气急了才不择言，此举非但不能平息事端，却起了火上浇油的反作用。

楚源冷冷说：“朕正因顾念当初扶持之恩，才容忍孙氏多年。可母后您的娘家倒好，仰仗着太后撑腰就敢作威作福，把朕的颜面都不放在里。朕若再不置，那便是任由大好江山断送，母后您也等着喝西北风去吧！”

孙太后听了这番斩钉截铁毫不容的话，只觉两耳嗡嗡作响，支撑不住的靠在秦嬷嬷上，努力抖动两片嘴，“皇帝，孙家再有过，也请你看在哀家面上网开一面，只当是母后求你——”

“朕自有分寸，母后就不必多心了。”楚源说，吩咐秦嬷嬷，“好生送母后回房，朕问过太医，母后的病需要静养，这几日就不必来了。”

皇帝这是连求的机会都不给孙家，秦嬷嬷心一沉，碍于皇帝已经旨，也只能勉应：“婢遵命。”

孙太后已在她怀里木然望天，一句话也说不，显然受了极大的刺激，没准还会吓病来。

皇帝却正也不看一，兀自大步离去。

“逆，逆！”孙太后喃喃说，一只手茫然抓向半空，却什么也抓不住，最后又无力地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