再后来，他们有了一个女儿。

他们去了极北之地，那是方相寰云大的地方，那里有九方青穹只在书上听说过的从极之渊的封印，那个封印里，是一片妖鬼之森。

他第一次踏妖鬼之森的时候，只觉得诡谲恐惧，不敢声语，可方相寰云却说，这里的每一棵树，都是方相一族的前辈。

他们以镇妖，那些昔年上古的妖王和妖尊们，因为集了这世间太多怨气，太多恶念，即使被剑斩碎，被三清之气涤，也极难真的就此消散在人间，所以方相一族的先烈们舍镇之。每一颗树便是一位方相族人，一只或几只妖尊。所以这妖鬼之森中，才气息可怖酷烈，却又好似有严厉却温柔的注视。

妖鬼之森的，有一间木屋，他们从此在这里居简，凡人间有妖祟作则，若无则回。

他们的女儿也如过去所有的方相族人一样，在从极之渊大，直至能够接过镇守从极之渊的权柄，以却邪剑守卫这已经有些摇摇坠的结界，以苍生为己责。

再然后呢？

九方青穹慢慢想着，可旋即，他像是被什么击中一般，素来如松柏般直的腰背，蓦地弯曲，再猛地吐了一血！

“阿爹！”凝辛夷一惊，欺而上，一把扶住了九方青穹，然后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了自己的手。

鸦青的袍之，九方青穹竟然已经消瘦到仿若一把枯骨，这些年来，他居白塔，殚竭虑，早已灯枯油尽，乃是弩之末。

凝辛夷意识抬手，她能以心血去消弭闻真君的业障，自然也可以再一次驱动渊池虚谷，让九方青穹的瞳重见天日。

可她才抬手，九方青穹就已经轻轻住了她的手，然后摇了摇：“我的女儿不必用她的心血来救我，那太疼了。即使没有这双睛，我也可以看清你的模样。”

他边沾血，像是纤尘不染的薄玉上染了艳，他“看”着凝辛夷，许久，才慢慢：“阿橘，你的名字辛夷二字，是你阿娘起的。”

他这样着她的手，于是那些记忆便自然而然地经由他，到了她的脑海之中。

她看到了九方青穹想起来的一切，脑中也响起来了阿娘的声音。

阿娘执笔垂腕，在纸上写“辛夷”二字，：“辛夷最先开，青天坐始此回。辛夷开，日将近。”

她了墨渍，将那两个实在算不上好看的字举起来，看向后抱着女童的九方青穹：“我们的女儿，就叫九方辛夷吧。这天倘若坠寒冬，有她在，便总有开来的一日。”

九方辛夷。

原来她的名字，是阿娘起的。

她是阿娘留给这个世间的辛夷。

她的中蓦地，那些记忆明明已经在她的脑海中，可某预却让她不敢再看，不敢再想，她反手抓住九方青穹枯瘦的手：“阿爹，阿娘呢？”

九方青穹侧过，他分明已经看不见了，可是这一刻他还是本能地逃避开来，似是不敢直视自己女儿的睛。

可他的神也并不好受，那所有的一切都是无尽的痛楚，一刀一刀，将他彻底淹没，再难承受。

他像是在这个瞬息，被走了所有的气神。

大徽朝的国师大人敢面对天苍生白骨遍野，敢去看飘零不定的未来天，却不敢回答这样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问题。

但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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