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不是地面更凉，还是铁甲更冰，又或者说，是已经看了这一击绝不是巧合，而猜到了凝辛夷意图后，何呈宣的心底更冷。

“方才我便说了，我不会杀大将军。因为该杀你的，应该是宣威北军孤魂，是因你而死的苍生百姓，是这个天。”

因为那拂柳枯枝，竟是在这样的一划之，将他上的黑甲卸来了一块，当着他的面，掉落在了地上！

今年自然也不例外。

凝辛夷有些气，杀人简单，伤人更易，但要在这样的剑风杀意中，不伤人，却极难。

柳枝到底脆弱，击落一块甲衣，便也已经折断。

然而就在何呈宣三清之气暴涨，意图护住面门之时，那柳条却悄然一拐，以一匪夷所思的角度从他的上一划而过。

百官随行，车辇从清晨起便挤满了朱雀街，难得现了堵车的现象。负责疏通路的官吏从街跑到街尾，满大汗，一边是累的 ，一边是急的，毕竟谁先谁后，谁的车让谁的，虽说早有章程，可真到了实施的时候，还是碰撞颇多，其中弯弯绕绕的人更多，一不留神可能就会得罪人。

被剑气震断的枯枝在凝辛夷的脚边堆成了一片小山，何呈宣没有伤，倒是她的衣袖上有许多被剑气划开的小，也有血从中渗，挽起的发也有些微。

剑声呼啸有如破天，她的声音却穿透所有这些声嚣，落何呈宣的耳中。

腊月皇天。

……

何呈宣有些不解地拧眉，余光扫过，却蓦地顿住。

剑势难掩地顿挫了一个细微的瞬间。

可凝辛夷后被风得轻轻摇摆的柳枝，还有千百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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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渡之前，在旧都之时，每年冬至日的祭天都奢靡盛大，洋洋洒洒的车架十余天前就开始从旧都德皇起驾，将祭天所用的一应什准备齐全，而皇帝本人也要从祭天前三日便移驾斋，行斋戒。整个祭天的程更是繁琐隆重漫，一整程来，不少中的贵人都会抱病不起。

如今百废待兴，在南渡迁都后，大朝会的第一日，徽元帝便当着百官的面说过，祭天在心，消灾在人，此后祭天一切从简，不必劳民伤财兴师动众，地就定在神都城外伽蓝河畔的永宁寺。

哐当——

阙门外，有一登闻大鼓。

凡有冤屈想上达天听之人，无论份，皆可以敲响这鼓。

朱雀大街向北的尽是朱雀门，向南则是阙门。

但她的瞳却极其明亮，像是要将这不知何时才会破晓的黑夜亮。

千万枯枝，像不像夜夜恸哭，盘桓在澜江北岸，再难归故国的左军英魂？”

等到最后一块甲也被柳枝巧妙地挑落坠地，何呈宣的上虽然没有一伤，却已经伤痕累累，无以复加。

只是这鼓周遭总是守着一众人，便是有人想要敲，也会被京兆府的差役迅速拖走，久而久之，这鼓早就成了摆设，甚至积了一层薄灰。

可败的人不是她。

将军被卸甲，铿然跪地，神颓然，他这一生哪里受过这奇耻大辱，可婆娑密纹卡在他的四肢和咽，他便是此刻想要自戕，也已经来不及。

就在这个瞬间，一极柔弱细微的柳枝穿透了他的层叠剑气，冲着他的面门而来！

一想到此等事等到黄昏将近，祭天结束，百官归来时，还要再来一次，来的汗里，苦涩之意顿时更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