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来了。”

听声气，倒像是等这一日等了许久。

雍盛于间模糊地应了一声，侧目看她，心随即一震，略有些错愕。

说不清中翻涌的是何绪，只是他第一次真实直观地会到，一个人的心气究竟代表了什么，心气在，便还活着，心气灭了，纵使活着，也成了行尸走。

太后懒怠梳妆穿，没了那些富贵外的傍，她素衣脱簪，看着便与寻常妇人无异，脸上有显而易见的黄斑与皱纹，鬓间也会生白发，嘴也会涸皴裂，若非亲所见，雍盛绝想象不这样衰老颓败的谢良姝。同时心中也生几分怪异，原来像谢良姝这样的人，也会老去。

她并非悍到不可战胜。

“何时？”似乎太久没开说话，她的嗓音听起来有些滞涩。

“明日午时三刻。”雍盛答，“车裂之刑。”

太后颤抖的嘴数度无声开阖。

雍盛：“你还要替他说？”

太后晃了晃脑袋，嗫嚅：“因果业报，自当之，木已成舟，回天乏术。其余人呢？”

“树德务滋，除恶务尽。”

“好一个除恶务尽。”她哀戚苦笑，“盛儿，你确有几分像先帝。”

雍盛并不认同：“可惜，念在谢戎数次护驾有功，朕妇人之仁，还是决定饶其一脉。”

太后眉峰一振，半晌才颔首：“好，也好。”

为孙计，她想替谢戎再多说几句好话，但又有所顾忌，思量再三，还是觉得以她如今的份，还是不提为妙。

见她只是一味沉默，雍盛不得不主动提及：“你不想去送谢衡最后一程？”

“不了。”太后。

雍盛也并不意外：“看来这么多年来，你也未必不恨他。”

“若不是他，哀家不成皇后，更不成太后。”谢良姝，“若不是他，哀家亦不会沦落至孤家寡人。”

“当年他承诺，只要我劝得魏定谟造反，江山易主，他拥定谟称帝，我仍为帝后，有人终成眷属。岂料戚家军誓死反抗，寒山一役，竟折了济北军主力，鹬相争，落得个两败俱伤，反叫我那哥哥捡了便宜。”

“事到如今，你还信他只是顺推舟？”雍盛语带讥讽，“谢衡狼野心，从劝你诱济北王造反的那刻起，一切都已在他谋算之中。他从未想要拥魏定谟称帝，因为他知一个不满十岁的孩童比正值壮年的异姓王要容易掌控得多。他要相父，要隐帝，从到尾，他都只是在利用你。”

多年猜忌从他人中宣，谢良姝扶额，忽然到疲惫异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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