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运筹帷幄，纵横捭阖。在他的一步步谋算之中，她尝过权力的滋味，成为牙帐手握重兵的明河公主，自然无法轻易放手，对他也是越来越信任。”

“他有时被允许走帐。繁星苍岚，夜穹辽阔，想起故人故土，只能喝桃山酿麻痹上的伤痛，暂排苦思，可他不能多喝，因为在牙帐步步惊心，只能保持清醒。”

“知晓双再也不能起立，是他唯一想要自戕的那一日，但思及你大哥，他继续布局，直到铁勒鸢登上汗位，为她清扫完所有势力。”

“再一举杀了她，让北狄再度陷分裂……”

“至于你大哥沈霆川，是他自己求我大哥杀了他，作为投名状，为了救云州一城百姓。”

男人声音喑哑得不成样，却说得缓慢审慎，生怕错漏一字，有辱烈士。

他抬起，看着她，英的脸血泪纵横，眉却十分平静：

“沈十一，顾家从来没有对不起你沈家。”

沈今鸾手指止不住地发颤。心像是被无数刺扎心，酸痛苦涩，又像是被烛火灼烧，一片。

其实，在得知顾辞山双残废之后，她便猜测过这个可能。

她之前一直阻止顾昔杀顾辞山，除却想利用他证明沈氏清白之外，还有另外一层。

她不想他再杀一个至亲的大哥。她怕他杀错了好人。

纵有猜想，可此时将所有细节连在一起，得知了这一顾家大郎血泪铸就的半生，仍觉目惊心。

杀成仁，舍生取义。

顾家大郎顾辞山，终不负“仁义”二字。

夜里的雨声喧嚣燥，沈今鸾已全然明白过来，眸中泪光闪动：

“所以今日，他所谋皆成，便一心求死。”

“你，成全了他。”

沈家十一娘是何等心思剔透。

今日铁勒鸢毒发死，顾辞山虽未动武血气上涌而暴毙，可即便不死，余生也不过是苟延残。再加上双残废多年，他怎会愿意继续苟活。

天之骄，心气甚，至此不肯踏朔州，再见旧。

唯有一死。

顾昔了，形前倾一晃，摇摇坠。

一双纤细的臂弯上前揽住了他，素手轻柔地拍了拍他微微在颤的脊背。

只需她一来，他那一在四肢百骸横冲直撞的戾气好像平息了去。

顾昔一怔，侧首看到烛光里，她柔的青丝贴着他的侧脸随风拂动，与他斑白的鬓发缠在一起。

于是，他垂落在侧的双手缓慢地抬起，小心翼翼地拥住了她。

他以为自己又现了幻觉，怀抱虽然冰冷不是活人，柔弱无比，却蓄着力，没让他跌落去。

足够了。顾昔在心中对自己。只这一次的相拥，足够了。

他角微微一扯，自嘲一笑。

一瞬，顾昔闭了，断然。

他牵过她的手，红线随着他走动而摇摆，她一滞，任由他带着，一同坐在了榻上。

顾昔空的双眸盯着来回摇曳的帐幔，声音涩：

“我大哥一生清正，虽曾投敌，但历经艰难，我不能让他在死后再添恶名。”

“顾家大郎是战死在了十五年前，埋骨刺荆岭，死时光明磊落，一生为大魏死而后已。”

“那个北狄驸，你我从未见过。”

帐幔停止晃动，空气恍若凝滞。

指间扣的手被一一地掰开。他没有使力，任由她的手从掌中走。

在她冰凉无措的目光里，顾昔直直看着她，顿了足有一刻，最后一字一句地：

“沈氏旧案，止在今日。”

这一句，沈今鸾愕然呆住，浑如被雨浇，彻骨寒凉。

顾昔言之意，她已彻底明了了。

他不打算为沈氏和北疆军翻案了。

沈今鸾张了张，想要指责他不守诺言。他明明在早前答应了她的啊。

可她意识过来，他到底是顾家的顾昔。

再重启旧案，对死去的顾辞山来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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