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是顾辞山曾经为北狄可汗计划的死法，亦是为发妻安排的结果，同样，是他为自己定的终局。

铁勒鸢掌权领兵以来，惯于清醒，素来极少饮酒。唯有与郎兴尽，为了取悦于他，夫妻同乐，才偶尔与他同饮一桃山酿。

昨日登基汗位在即，她本不愿饮酒。

那一酒，是他拥她怀，亲自哺给她的。

是致命的杀机，也是柔的诀别，给这十五年的恨一个代。

此前，所有势力已被他借着被铁勒鸢之力全扫清。铁勒鸢一死，北狄群龙无首，必会再次陷分裂。

这是他为大魏，为他阿弟的最后一谋。

顾家大郎，冠盖京都，算无遗策，一人可当千军万。

他把自己的死也算去了。

顾辞山齿一动，又吐一稠的乌血，：

“九郎，这是大哥教你的最后一计——

国士，当躬局。”

如兄如父，如师如友，他教过他很多，可惜，今后不能再教他什么了。

“沈家姑娘，我许了。我知你夺回云州，你们成亲，我还随了一份贺礼，以你才智，必能发现……”

“我到了地，定要向霆川讨一杯喜酒喝……还好，我不负顾家，不负沈家，也不负家国。”

顾昔静静地听着，一声不吭，直到听到大哥残酷地，哀求般地：

“大哥已经是个废人，再活着，对我来说，就是酷刑。”

“九郎，用我当初教你的那一手快刀，给我一个痛快。”

顾昔伫立在大雨中，失声哽咽，张了张，却发不声，所有绪都被大雨声淹没。

他双目空茫，最终，还是缓缓了那一柄蟠龙缠柄的金刀。

顾家刀法，刀迅疾如电，快到中刀之人还未察觉，便已毫无痛苦地死去。

一如十五年前，顾家大郎忍痛斩杀挚友一般，今日，顾家九郎，亲手了结至亲的大哥。

鲜红的刀刃垂落，血零落一地。

大滴大滴的泪，与漫天的雨一，砸落在朔州城门前的泥地上。

雷声沉鸣，大雨滂沱，顾昔双膝跪地，伏地叩首，为兄送行。

“顾家九郎顾昔，恭迎陇山卫骠骑将军凯旋！”

“陇山卫十三营，恭迎骠骑将军重回故土！”

“陇山卫第二弓箭营，恭迎骠骑将军归国！”

兵戟悲鸣，铿锵有力，回在瓢泼的大雨里，此起彼伏，震天动地。

顾辞山仰首望天，面上渐渐如释重负的笑。

他嘶哑着嗓音，唱起了旧日里的歌：

“我本邯郸士，祗役死河湄。不得家人哭，劳君行路悲……”

苍茫歌声里，顾家大郎顾辞山，故骠骑将军，缓缓阖上了。

前业尽消，终得解脱。

……

顾昔从地上起，抹去了面上的血，泪，雨。恢复了漠然的神。

大哥的遗言，其余可以照，唯有一句，他不能答应。

只能忤逆。

哪怕，要为此断送他此生唯一求过的姻缘。

这一世，到底从来不由他自己。

雷雨加，顾昔领兵步朔州城中。

然而，他一房中，方才沉定的决心又迟疑了。

黄的烛火照耀之，纤弱的女正背着，躲在帐最里侧。

还是和从前的沈家十一娘一样，一到雷雨夜就惊吓不已，蜷缩成一团。

这一趟她在牙帐历尽艰险，衣衫又破旧了些，他人在刺荆岭，没来及给她烧衣。

此时，她只着一件里衣，光洁的后背一对漂亮的蝴蝶骨，振振飞。

绸缎一般乌发披散来，盖住这一苍白的里衣，裙摆盖不住的脚尖，绷着，在闪电的白光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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