漫天的纸钱如落雪，模糊了他的视线。

连日奔波未眠，加之毒已，血腥气萦绕在周，他不免神志昏沉，脚步有虚浮之。

举目望去，此地已是大雾最烈之，他一来，雾气便从他边幽幽散去，连飘落的纸钱也静止来。

悬崖的尽，一座熟悉的大红喜轿静静矗立，庄严肃穆，像是已等了他好久。

喜轿四周，云霭沉沉。那一个失踪的嫁衣纸人，端坐喜轿之上，居临，周血污斑斑，纸袖迎风拂动。

宛若昔日金銮凤位之上，宛若凤冠翟衣加。

狂涌的风息之中，顾昔停脚步，伫立在轿前，鬓边一缕白发随风拂动。

然后，他后退一步，五指缓缓攥箭袖，用一如同叹息的语气，轻声：

“臣，参见皇后娘娘。”

鬼皇后

上一回听到顾昔这一句“臣参见, 皇后娘娘”，是在京都皇里的洛池畔。

承平五年的中秋夜，元泓于御园中设宴, 顾昔伴驾。她趁元泓与大臣们同饮酒醉，单独传唤了顾昔。

彼时，他的心腹方被她的人造罪名扣押。她知他为了救人，哪怕刀山火海也定会赴约。

那一次, 她对他存了杀心。

她心挑选了数十名最是得力的侍卫, 携一壶鸩酒, 前去赴约。

洛池畔，草盛亭幽, 孤萤，携光飞舞。

顾昔未带随从，孤一人坐于畔石之上, 支颐, 旁放着一壶酒。一月华，清冷落拓。

可那时，她已几乎认不他来了。

曾经锦衣玉带, 宝剑貂裘的少年, 完全褪去了少年人的烈张扬。一袭暗的玄青劲袍, 无雕纹镶绣, 无佩玉饰金, 整个人像是堕了无边的黑暗里。

他独饮了不少酒，面泛薄红，唯独一双黑眸亮得惊人。见了她也不避退, 只起，了一句：

“臣, 参见皇后娘娘。”

说是参见，一行礼的架势都没有，都不曾弯一腰，低。顾昔是大儒教来的弟，一向行止端方，唯独面对她时，一君臣尊卑礼仪都无。

后来，她便懂了，她这个北疆军的皇后，世家门向来是不认的。

毒杀在即，她也懒得同他计较礼法了。

“你要如何肯放过陈侍郎。”

顾昔突然开，单刀直。

她从旁端起备好的毒酒，款步向他走去的时候，迎上他的目光。

即便一刻就要毒杀他，她仍然觉得他那双映着波的双眸，当真俊无双，摄人心魄。

她敛袖，将酒盏递到他面前：

“只要顾大将军饮此酒，不仅陈侍郎可归家，你我恩怨也可从此一笔勾销。”

他垂眸，看了一她手里的酒盏，又望向她，淡淡地：

“臣尚有未竟之事，不能饮此酒。”

她袖手一扬，正要计令侍卫上前将人制住酒。才转过，手腕却忽然被扣住。

在场侍卫，无人敢擅动，无人敢声。

一个是执掌凤印的皇后娘娘，一个是简在帝心的国大将军。

皓月当空，灯的洛波光粼粼，二人相对而立的影在漾的涟漪里，稍一分离又织起来。

顾昔钳着她的手腕，迫使她将酒盏一横，毒酒漏，尽数倒洛之中。

而后，他劲臂一收，将她拽至前，贴近自己。

幽暗里，她纤薄的纱衣在风中肆意拂动，扯一抹柔白肩线，被迫抵在男人暗纹的襟，潋滟游动。

太近了。男人烈的酒气扑面而来，压抑的呼声历历可闻。她猝不及防，一抬，正对上他的双眸。

两两相望，他幽的底映着她发髻上的金步摇，久久地颤动不已。

哪怕时至今日，她仍记得他那一刻的目光，清冷得近乎漠然，却暗涌着一丝炙的血。

“你，放肆！”她许久才缓过神来，声低斥。

他定是醉得疯了，她心想，尖利的指甲划破了他的虎，溢的血丝都带着无法言喻的靡艳。

顾昔始终没有松手，只是定定地看着她，臂弯绷，一言不发，用自己酒壶中的酒重新倒她手里已空的酒盏。

而后，他把着她的手，仰首，缓缓将酒盏倾倒中，结动一，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，一滴不剩。

饮罢，他松开了她，抬手抹去角残酒，轻描淡写地：

“臣，谢皇后赐酒。”

她手中倏然一空，心中也一空，回过神来，本想令侍卫再将人扣住，元泓已派人来寻了。她只得睁睁地看着顾昔拎着酒壶遥遥远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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