将顾昔的命握在手中的滋味，真不可谓不妙。

回到北疆这数日来，她在纸人里低伏小，忍气吞声，被迫陪他演这戏，已是厌烦至极。

也该是时候图穷现匕了。

穷途

墨云蔽月。

陡崖上的衰草在风中瑟瑟发抖。草丛被风得低伏去，隐约几人兜鍪上的红缨，随风拂动。

顾昔和后的亲卫，将红缨衔在嘴中，避免暴。

他们一行人躲在崖边一嶙峋怪石底。方才为了从崖底贴岩攀爬上来，全都卸了甲，毫无防备。此刻衣袍被峭未化的积雪浸，浑寒凉，尚在滴。

若一不小心去，必是粉碎骨。那也总好过永远被困死在面。

行山险峻，上竟也再无箭矢偷袭。太过顺利，令人生疑。

现在又实在太静了，更是不同寻常。

骆雄忍不住压低声音，问后的军士们：

“你们可有听到什么动静？”

远眺崖上，原本明亮的火把一个接着一个熄灭了。像是被狂风扑灭，再也没有燃起来。

顾昔望着那湮去的火光，眸促狭了一瞬，向众人示意噤声。

他攀上怪石，纵一跃，上了崖边。余众人训练有素，虎跃猫行，一个接着一个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。

崖边大雾一直未散，地上霜雪斑斑。沿着衰草一路潜行，草丛分拨的尽，赫然显现一的血痕。

顾昔屈，以刀柄蘸了些许。

血迹犹温。

众人脚步一滞，再循着血迹探去，发现草丛躺着两尸首。

“难是北狄人？”众人了悬在腰际的刀，严阵以待。

若是北狄从云州来犯，不仅他们生机全无，边防更是危极。

顾昔在革带的手指缓缓落在刀柄握，凝眸细看，认是熟悉的面孔，：

“是那一帮逃犯。”

骆雄将两尸翻开，借着微弱的光上查看。

“这两人都是七窍血而死，上并无刀剑痕迹。”他嘀咕，“难又什么是鬼相公？”

越往前走，又一顾家逃犯的尸横七竖八倒在两旁，也是七窍血，死不瞑目。

众人越走越心惊，没想到死了那么多人。

这些逃犯若还活着守在此地，就算他们有惊无险从崖底攀了上来，也免不了一场恶战，生死犹未可知。

前面茂密的草丛抖动一，一声微弱的呼声传来：

“有鬼……救、救我！”

顾昔快步过去，拨开草丛，见一人卧倒在地，双在草间拖两猩红的血痕，似是要逃去悬崖边。那疤痕，撕裂一般，至染血的尾，在夜显得犹为可怖。

正是在崖设伏截杀他们的顾单钧。

这一回，他见了顾昔恍若是见到救星一般，面上只剩惧意，声嘶力竭：

“九郎，救我！鬼、鬼要杀我！”

“哼，还想骗人？”骆雄拿刀抵在他咽。

刀尖一及，便有一殷红的血从他角、鼻间、双耳、里缓缓溢。整个人像是从血中捞来，毫无活气。

众人皆惊，顾昔后一名通医术的亲兵疾步上前，开始救治。

顾昔面无表，屈膝半蹲，了一声“四叔。”

顾单钧听到他这一声“四叔”，惊恐的眸光陷一瞬的沉湎，一丝伤怀，一丝释怀。

他被这小追杀了十五年，好不容易设毒计，以为终于可以将他困死崖底，永绝后患。

没想到他竟还能死里逃生，带人攀着岩上来了。

到底没什么能困住顾家九郎的。他素来擅以命相搏。当初是，今夕亦是。

顾单钧稍稍恢复了清明神志，自知时间不多，看着顾昔自嘲一笑：

“九郎，此局还是你赢了。我才智手段皆不如你，陇山顾家的家主，还是你当得……”

顾单钧扯了扯血染嘴角，忽一丝诡谲的笑：

“只可惜，纵使九郎你英明一世，机关算尽，可天之大，你大哥的尸首，你怕是这辈都找不到了。”

顾昔淡薄如的眸光凛然似刀，衣袂迎风猎猎。

“四叔不肯说也罢，”他眺望云州的方向，淡淡，“事在人为，天底并无一定办不到之事。终有一日，我会找到大哥的尸骨，也会查明当年的真相。”

顾单钧伸手拽住了他的袍角，指甲用力得泛白，像是拼尽毕生力气一般唤：

“九郎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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