环卫走后，他胡吃了些麦粥，将上拾整洁净了，又去看楚狂。楚狂依旧沉沉睡着，伤虽未愈，却似已脱离险态，吐息已平静不少。

方惊愚钻衾底，轻轻揽住楚狂，如幼时那般与其相拥而眠。他心中忽而忐忑，在与守城人锋时，他突而切地到自己的渺弱：敌当，他真能护好悯圣哥么？

他已数度让兄为自己涉险境，楚狂因他而饱受摧折，失贞、遭打、被捣烂脏腑、受“仙馔”的侵蚀，现今又落到了人事不知的孱弱境地。方惊愚颤抖地握住楚狂冰凉的指节，他亏欠兄太多，今生来世都还不完。

“哥，醒醒……你不醒来，教我怎么办？你瞧瞧我，上又添了伤，你再不醒，我都快受不住了。”方惊愚低低地，握起楚狂的手，让那指节上自己新添的刀伤。若在少时，每每自己上哪儿破见血，方悯圣总会眉心攒，以细麻布为自己仔细裹扎好。对着兄，他仿佛又变回那个能撒赖的小孩儿。他捧起楚狂脸颊，轻声问，“你何时能醒转，再看我一？”

楚狂自然不会答他。方惊愚望着不省人事的楚狂，言又止。在岱輿的夜里，他与楚狂常嬉闹拌嘴，不知觉便在榻上扭作一块儿，尔后云雨意，如漆似胶。而今得知这人真是兄，他倒满心别扭，不敢造次了。方惊愚想：“说来也怪，往时疑心他是悯圣哥，却未笃定时，倒得去手，现在却觉连碰一也上不得台盘了。”

辗转反侧中，他陷浅眠。不知过了许久，方惊愚忽听得耳畔寒风大作，打着寒噤醒转，却见帐门大开。

方惊愚给楚狂掖好被角，匆匆榻，只见外风狂雪暴，一个影赫然立在其中。

他一个激灵，伸手一抓，将榻边放着的光剑抄在手里，喝：

“谁？”

那影不答，方惊愚心里也生疑。归墟荒无人烟，在这夜半更之时，还有何人会至帐前？他试探着唤了一声：“白环卫？”

但那人影格外挑，比他印象中的白环卫要大上许多。一帐的燕鸥不安地叫唤，方惊愚猛一步，冲帐，忽有狂风似轰霆搅空，扑面袭来。方惊愚被风雪迷了，挣扎着踉跄几步，待狂风止歇，定睛一看，那风雪里的人影也不在了。

方惊愚四张望，只见圆月当空，似一枚缀在玄服上的珠，映得雪地璨璨生辉。雪尘渐息，并无人踪。他方松了气，以为方才的自己瞧走了，一转，心又登时吊上了。

“哥！”

他倏然变，扑至榻前。方才那寒风扯裂帐，将其中件得东倒西歪。然而他终于憬悟，那并非穿堂朔风，而是一个手极快的人影。那人乘他不备，闪帐来，又飘然而去。

床帐轻轻摇，榻上兽翻掀，褥中尚有余温。先前楚狂卧倒的位置上，而今已空无一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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