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惊愚默然无语，他倒希望楚狂能少说些污言秽语，别总向他自荐枕席。伶儿又赧然一笑，压低声对他：“殿，其实我留有一幅阿楚的小像，往时军中有位过画匠的弟兄，曾给他画了幅画，咱们收整他遗时发现的，您想瞧瞧么？”

说不好奇倒是假的，于是方惊愚了。伶儿回寝息之翻了翻，取一支灰黄相杂的麻纸卷，递给他。方惊愚展开一看，心里却忽地一。

那纸卷上画着个执弓的少年郎，箭袖短袄，缚鞴，发披肩，英武俊颖，双目却冷如残雪凝辉。这是八年前的楚狂。

突然间，近来那缠结于心的困惑似是迎刃而解。方惊愚浑剧颤，他在这画卷上望见一张令他谙熟的脸。

八年前的楚狂，与他的兄方悯圣生得一模一样。

凿数策

雨势转小了，天地间仅落着丝丝缕缕纤细的雨针。瀛洲并无晴日，穹野依旧彤云密布，即便如此，浮船上已然游人如织。

因楚狂发病的缘故，方惊愚一行人仍需在瀛洲逗留几日。离了雷泽营，他们的宿汤药便再无保证，所幸大涡外海吼剧烈，追兵暂无法追及。“骡”提议让他们趁着暴雨稍霁，先去大浮船凤麟拜会巫觋如意。

郑得利正惑于手里骨片上的文字应如何解答，自然快答应。“骡”还若是缺了方惊愚这贵客，也不好同对方代，便好说歹说，将他架了去。方惊愚本是在照料楚狂，百般不愿，最终还是拗不过“骡”，只得托伶儿和言信多关照楚狂，与一众人一齐去了凤麟船。

一路上，方惊愚魂不守舍，始终在琢磨着那张小像。他反复端详过那小像多回，皆觉楚狂八年前的眉与兄的别无二致，再拿那画像同昏厥不醒的楚狂一比对，方觉那眉确是像极，自己久以来的谙熟原是源自于此。

楚狂会是兄么？

那一手知音谙吕的纯熟筚篥，还有那极相似的眉，确教他不得不疑。倘若兄尚在人世，也与楚狂相仿。然而除此之外，这人却没一样似方悯圣，不仅鄙俚浅陋，突尊贤，还吊儿郎当、常惹得手污面垢。楚狂于挽弓，其余的皆一窍不通，然而兄正恰相反，唯有艺不，别的样样皆好。

他不知将心底这困惑与谁叙说。和那伶儿说了，伶儿却支吾：“若阿楚真是殿兄，大难不死，咱们必也替殿兴。但殿既亲见过兄尸首……说句不中听的话，您怕不是被怨魂魇着了！”又，“咱们有几个弟兄丧了手足，往后便痴痴颠颠的，不日便因跑神而被矛戈划了个开膛破肚，这便是被冤魂摄了神。殿还是莫要多想的好，斯人已逝，再多思索，也是徒增伤心。”

方惊愚又将此事同郑得利和小椒说了。郑得利倒未驳斥他，：“天之大，无奇不有，指不定真是你那兄呢？”小椒却：“扎嘴葫芦，你疯了？就楚工那个连‘五’字都不会写的大，能是你哥？”听他们一说，方惊愚反拿不定主意了。

还是等楚狂醒来再问他罢。不听到那亲承认的答案，恐怕自己一生都难再心安。方惊愚垂睫，只见船上洼里有一条小鱼孤仃仃地甩着尾，好似迷了方向。

一行人走过浮桥，约莫走了几里路，到了一座大浮船之前，这便是巫觋如意所在的船只了。这船通绘龙凤云鸟纹，外漆暗赤，威迫十足。“骡”示意众人走上板，自己却垂手侍立于船。

几人皆有些惶惶不安。凤麟船上悄悄静静，好似坟茔，也不见人影。他们走到舱室外，却见有一观音兜、着坎肩的骄騃女僮把守在外。那小僮见了他们，说：“诸位请稍候。”声音有一故作的老成之态。

小僮舱门去禀报了一声，来时说：“如意大人说了，请郑公、方公两位去，秦姑娘在外等候。”

小椒听了，急：“凭什么不许我！”

小僮说：“说得太明白，怕伤姑娘的心。简而言之，姑娘是秽，不可凤麟船的。”

这话果真惹得小椒脖红：“呸！你这粪溷狗儿，姑每次洗沐都用潘净脸呢，浑搓不几块老泥！”

那小僮却依然持，小椒不明所以，只得气闷闷地了船，和“骡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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