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妇沉默。她第一次仔细打量这个跪在她前的孩，他的手脚弱，腕节盈盈一握，肋板突，仿佛能被风跑。然而他的目光里烧着能燃尽一切的烈焰，仿佛皦皦白日。

方惊愚再度上了清宁山。

老妇慢慢停手里的活计，她抬起，看向方惊愚，目若冷。“我说过，我不缺弟。”

他忽想起昔日的光景，那时恰逢生辰，方悯圣将他送的这只玉扳指在手上，不释手，笑容似和风日，与他：“谢谢你送的这扳指，我会永远带在边。”

他寻到了山上的小木屋，屋里四面墙上皆密密麻麻地挂满了刀，环首刀、雁翅刀、柳叶刀、横刀……刃片林立，如猗郁竹林。刀丛中置一张虎椅，一位银首皓发的老妇正坐于其上，静静地用鹿拭着刀刃。

“不，我是来学刀的。”

她也不看方惊愚，只是冰冷地：“来选刀的么？拣一柄带走罢。”

“你的架甚，不适合习刀。”

他望着残败的府院，忽而到的迷茫。

兄故世，他那将兄救的心愿已然化为泡影。可若论替兄报仇，他还太过弱，并无与仙山卫一战之力。

————

颜，然而那脸上确留着虎爪之痕。琅玕卫扑去的一刹，一片绿乌蝇嗡嗡地飞起，仙山吏们掩鼻向后退去。然而男人却不顾血污，拤着方悯圣的，痛哭涕。“谁害的你？谁让你变作了这副模样？我要杀了他！杀了他们啊！”

刹那间，他怔在了原。

此时见了这筚篥，方惊愚浑如遭雷击。突然间，他抹泪，摇摇晃晃地站起。兄之仇未报，兄心愿未遂，他怎能在此蹉跎时光？

为何他这一生不幸之极，生来就得不到爹娘护，天又不眷顾他，要将悯圣哥从他边夺去？

本章尚未读完,请击一页继续阅读---->>>

往后他要因什么而活？

那被他搂在怀中的尸首绵绵地垂一只手。而在那只手上，方惊愚望见了一。

玉印卫的言语再一次回在他耳畔：“去想清你究竟想要什么罢！”

在中嵌一副铁架？这行径甚是荒唐。她曾见过落残疾的蓬莱军士，他们

是不是即便他穷尽一生，也攀不到常人脚跟，只得在颠沛离中度过一辈？

方惊愚坐在廊里的椅靠上，默默无语。他看见仆侍们将的琅玕卫扶房去，仙山吏们将尸首搬到府中的小坡垴上，依然陈列着，不许人前去掩埋。他们说，昌意帝有令，不得让暴君遗孤得到安息。

夕，一个小小的影艰难地迈开了脚步，走向远方。

突然间，突如其来的悲恸似一尖刀直劈开心房。方惊愚双膝一，跪落来，捶地痛哭。

男人用脑袋用力撞着石砖，每撞一，便飞溅一片血迹。

方惊愚踩着夕，惘然地了府门。天边的光焰渐渐被乌云吞没，石巷是冷淡的青灰，唯有一束黯淡的金光从拱里涌来。几串红灯笼里已在隐隐动着烛火，像将熄的炭灰。

夕剪了远方楼台的廓，一切笼罩在沉沉的暮里。飞鸟在红光里过，转瞬即逝。

“但您嗜刀如命，一定仍缺一柄神兵利刃。”

于是他在那一日始知，原来人悲痛绝时发的吼叫，竟是如一辙的。

他听见自己的悲泣声、嘶吼声，在腔里如震，又在风里同琅玕卫的嗥鸣相叠。

他一边抹着泪，一面慢慢地走着。突然间，他跌了一跤，被硌得发痛。他忽然再忍不住，在无人的巷里恸哭失声。

一只黄澄澄的假玉扳指在半截指上，被血染得发黑。

方惊愚垂泪望向前，却从前襟里摸一小小的筚篥，方才就是这件硌得他心发疼，连肌肤都青紫了一块。

自兄被带走后，仙山吏们仔细搜检过方府，凡与方悯圣有关的一切皆被他们无地带走了，唯有兄曾赠予他的一把竹木小弓与这筚篥尚留在他畔。这是兄最后留给他的念想。

“我曾听兄说过，在中嵌一副铁骨架，虽极痛苦，也能与常人一般行动无虞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