被打的乐师不顾血的肩膀，朝前伸手，似乎还试图去捡拾那支羊角筚篥，被然大怒的士兵用鞭拦住。从李诸的角度看去，对方脸苍白，肩膀微微发颤，神却并没有乞求。

士兵挥手又一鞭就要落，“啪！”鞭在半空中，却被拦住了。

四周一安静来，只见李诸将鞭拂开，面无表地俯视乐师：“你会筚篥？”

他命令：“一曲。”

乐师的脸更白，手指如同料峭风中的柳枝止不住发抖，半晌之后，乐师将羊角筚篥放到边，开始奏。

渐渐的，那惊慌的神从乐师脸上褪去了。在奏的时候，像是有另一个灵魂从他里醒来，那个灵魂多彩翩跹，凌波微步，行走在生命最宽阔的星空。

在李诸的记忆里，只有很小的时候母亲教他奏过筚篥，母俩依偎在篝火旁边，他认真地着，母亲轻拍着他的背哼着歌儿，那是他血腥的戎生涯里唯一温的底。

这么多年了，没有人碰过，甚至从来没有在梦里现过。

曲完，李诸很久没有说话，士兵们也不敢开，年轻的乐师垂着眸，像是池塘波光剪的一段柳影。

“把他留给我。”李诸说了五个字，转离去。

从士兵们呈递上来的卷宗中李诸看到，乐师名叫雷海清。

雷海清自小被父母遗弃，乐班师傅捡到他的时候暴雨倾盆，雷电加，所以给他取了雷姓。

十四岁那年，雷氏少年被招选梨园乐师，唐玄宗李隆基好音律，亲自训练梨园弟，很欣赏少年弹奏的琵琶，于是欣然为他赐名：“海清河晏，天太平，朕就赐你叫‘海清’。”

机遇眷顾，少年像是盛世遗落的琵琶与珠玉，被命运亮了天赋。

这个孤寒少年的命运，要比李诸幸运得多。

他被留在李诸边，虽然仍然着脚镣，但得到允许在院里活动。洛行中的杀戮从不曾停止，风中带着血腥气。安禄山喜怒无常，心不好时杀人如麻，常有一些不堪忍受的女、乐师试图逃走而被抓回来死。

当然，也有极少数幸运逃脱的。

雷海清如果要逃走，本应比别人有更多的机会。李诸对他看得并不严，甚至有时一整天对他不闻不问。

对墙外的蓝天，雷海清也偶尔驻足凝望，但终究只是低去，握手中的筚篥。

战报不断传来，安禄山的军队在河东、朔方、关，都遭到了一波波顽的抵抗。曾经叛军势如破竹的战势一去不复返，大唐军民组织起来，各地反抗如雨后笋，胜负行着拉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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