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痴脸惨白，如遭雷击：“你……”

终于还是被发现了。

他才是逃兵。

裴昀站起：“那天在衣橱里看到的衣服，虽然已经改装补过了，但仍能看军装样式，那不是你爹留给你的遗，而是战场留给你的遗憾吧。”

雨顺着陆痴的脸上来，就像泪一样。少年满脸愕然，踉跄后退……终于还是被发现了，那夜夜缠绕他的噩梦。

没错，他是从军营里逃来的。

曾经他是陈留的侦察兵。那时他一也不路痴，甚至，他比寻常人更清晰地记得每一条小路，每一地形。作为唐军的侦察兵，在战争中，他就是军队的睛。

可是，当叛军气势汹汹袭来时，这双睛却可耻地临阵脱逃。

少年张了张嘴，话语如同鱼骨哽在咙，每个字都令人疼痛艰难：“我……我不想逃兵的！那时……我看到许多人从城上坠落来，叛军那么多，就像黑压压的云，本抵抗不了！我只是不想死——那一瞬间我什么也没有想，我不住自己的脚！我不想逃兵的……我只是……”

泪汹涌而，他只是害怕，他也是普通人。他看到军队一溃千里，看到城池变成血的磨坊，看到尸坠落如雨堆积如山，看到人间炼狱般的恐怖战场，求生的本能让他转往后，拼命地跑。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侦察兵，就算逃走了也不会对战局起什么作用……他咬牙泪这样安自己。

可是在无数的噩梦里，他反复梦到血腥的战场，死亡的血盆大吞噬了他的兄弟们，席卷了城中无辜的百姓。

唐军没有睛，没有路，也没有退路。

从那地狱般的战场死里逃生，陆痴发现自己的人生也突然失去了光明和彩，夜夜在梦里饱受折磨，让他甚至觉得，也许当初死在战场上才是最好的结局。

站在白日里明晃晃的光，他如同行尸走，看不到方向，甚至，看不清自己。

也许是太过恐惧，也许是本能的排斥，从那之后，他对所有的路径记忆开始模糊，甚至连门几步也会走错路。

直到在一个漆黑如镜的夜里，他冷汗涔涔地醒来，突然在泪中蒙眬看见月光。

少年瑟瑟发抖地抱住自己，他发现自己犯了大的错误……也许，他改变不了战局，也许，他是微不足的一个，这些都没错，他甚至可以放弃勇气——但是，他不该放弃职责。

军人的职责与骄傲，是一寸山河一寸血，是永不屈服——不屈服于权，也不屈服于自己心的恐惧。

“你在山上这些记号，”裴昀放目远眺群山，“如今唐军丢了洛，从陕州撤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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