昨夜经歷认真说来，也算是场师兄弟久别重逢的大戏，奈何这戏码不像在写同门义，仔细想来倒有儿守株待兔的意味。

玉苍朮此刻前所未有地苦闷。

「活生生一条命哪！」

果真是月黑风杀人夜。

纵然玉苍朮心中百般疑问，明面上还是得先打声招呼，要不等会儿前人又要随便寻个由，将那柄青竹杖往他上。

原来人遇到荒谬至极的事是真的会笑声。

「……谁？」

玉苍朮一听申屠砚的嘲讽就窝火，却又耐不住烦闷大吐苦，「这婆娘气焰嚣张又颐指气使，烦人得很，这里的人居然还这么任凭她使唤？脑了？」

尾尖喙的黑鸟倒吊着掛在另一树枝上，吐人声，语气幸灾乐祸得很：「方才她分明另外派了工作给你，你还在这甚？」

「却不知，二位师弟缘何在此？」

玉苍朮乾笑：「别来无恙，二师兄。」

原想着能逮到些幼兽带回去给何焉养着玩，未料山林野夜间竟还有书院弟没。那人神仓皇、抱狼狈鼠窜，玉苍朮正纳闷，忽有一刺白光疾闪而过，那弟动作一滞，脖颈遭利划过、鲜血溅，不一会儿便倒地不起。

蓆上发楞。

总之就是后悔，很后悔。

他缓缓蹲面对何焉，掀起那罩住整个脑袋的风兜，霎时一白雪般的发在悬空鬼火照耀，彷如眩目白光直刺底，底那张苍白面孔虽被绸布蒙住了双，但从声音与大致形貌判断，应是个年岁不大的男。

他扬起嘴角，绸布的睛似乎正直视着何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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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在何焉几乎要分不清睁与闔的区别时，屋倏然泛开一冷寒意。

玉苍朮訥訥：「这个，说来话……」

「幸会，敝人乃浮尘玉曜仙君座二弟，頊皤。」

这回他清楚想起来了──那诡异寒气和不愿回首的糟糕记忆。玉苍朮不可置信，角馀光瞥见立在老树枝椏末梢装摆设的尾黑鸟，心底渐渐发凉。

「或许……你愿唤我一声二师兄？」

来人全严实裹着厚重裘衣，上的黑兜帽拉得极低，几乎罩住了整张脸看不清容貌，但帽簷仍隐约可见有丝缕白发垂落。

朦胧雾气之中浮现模糊的黑人影，朝玉苍朮信步而来。那裘衣比印象中还要厚重许多，睛也蒙上了绸布，不变的是那白得像在发光的发，还有手中打起人来六亲不认、疼得连叁魂七魄都会为之震颤的青竹杖。

何焉意识伸手探往腰侧，驀然惊觉后腰空的，这才想起跟随刘炳前来静思室时，他并未带上红顏伞。

青年敲了敲竹杖，两幽魂便如一缕轻烟般原地消散。

玉苍朮真心惋惜不已，可没来得及多慨几句，旋即发觉周遭瀰漫起冷雾气，两鬼气森森的黯淡人影漂浮于前，双目黑雾四溢，沉寂的死亡气味熟悉得令人厌烦。

「哈……认真的？」

「凡间叁界之大，竟能在此地与二位师弟重逢，敝人甚欣……」頊皤开，语调一如既往地温声细语，然而无论是玉苍朮或此刻化黑鸟的申屠砚，在二师兄面前都不知不觉直了背脊。

黑暗与寂静让人对外界的知逐渐麻木，何焉不晓得在静思室里待了多时间，但隐约能会刘炳的意思，某方面来说，这比上的酷刑还要煎熬。

他叼着草秆赖在树上，斜睨底成群以程思平为首的书院弟正喧闹着到找人，不禁翻了个白。

一想到此刻他也是被程思平呼来唤去的其中一员，玉苍朮生无可恋，又更疼了。

虽懊恼不已，此刻却退无可退，整间屋彷彿随着不速之客的造访坠无间渊，即使带来些许亮光，氛围却比先前的暗室还要压抑。

何焉心惊，躯不听使唤地颤抖，暗想那令人极端难受的寒邪气，定然源自于此。

「快些回大境吧你。」

「那便话短说罢，」頊皤在附近随意挑了个位置坐，笑：「顺带一提，那随你们从大境来的孩，是什么人？」

但凡他再锐，当时在街上察觉那异常诡譎的慑人寒意之时，就应该迅速带上二形远走飞，离这乌粱镇远远的再也不靠近；但凡他再沉稳些、别想着哄二形心，就不会在夜的麓山上窜，窜得不慎迎撞上个棘手的大麻烦。

他猛地坐起，警惕黑暗中的每个角落，努力睁大想看清楚寒气的源，忽见闭的大门前凭空燃起一抹白鬼火，映照着那不知从何冒来的頎人影。

也许是何焉牴的态度太过明显，那人仅是站在原地并不靠近，语气放得又轻又，温嗓音柔声低喃：「别怕，没事的。」

语调轻柔、态度温和，与其上散发的森冷气极其扞格。他边说边慢慢地靠近何焉，微微歪着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