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掩耳盗铃地把自己“即将离开”这件事甩到脑后，想着船到桥自然直，到了不得不走的时候，形势所迫，他还能舍不得离开吗？

陈阿满快步走到病房，隔床的病人已经睡了。他把洁白的帘拉来，笼罩住自己跟郑其明，郑其明依然闭着睛，额上的碎发有挡，陈阿满用手帮他拨开，然后又伸过去自己的小手，攥住了郑其明的掌心，举起来贴在自己脸上。

“明哥……我以后都会好好陪着你的。”

不离开，就代表往后余生，都要靠着最不可原谅的谎言来给保鲜续命，还要随时提心吊胆、时刻提防骗局不被拆穿，一旦被拆穿，自己还要承担一次风险。

不想就好了，不想就好了。

陈阿满焦急地问。

曾经他想过很多次自己什么时候走……等到陪郑其明办完郑曙光的丧事再走吧、等到陪郑其明过完生日再走吧……总是靠着一万个不想上走的正当理由，心安理得地继续在这里将骗局“苟延残”。其实陈阿满早早拿到了这笔钱，如果当时就选择立刻逃掉，后面的一系列事就本不会发生。

“失血导致的虚弱，一般明天早晨就会醒了。”

“那他什么时候会醒过来？”

他怎么可能舍得离开郑其明。之前的一切想法，都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。

“手术没什么问题，他素质还不错，恢复的好的话，一周以后就能院了。好险，差一就刺到要害了。”

不是成为诈骗犯的风险，而是——失去郑其明的风险。

可是时光不能倒，他跟郑其明两人早已分不开、也离不掉，在世间的飘摇风雨里相拥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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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阿满忙。

“你上那个伤也要注意，等护士会送药过来。绷带两天换一次。”

陈阿满这才彻底松了气。

医生看着他分外年轻的脸，叹了气。

因为，陈阿满本舍不得走。最近这段时间，虽然他给自己了许多“必须要走”的心理建设，但其实每次那个画面浮上心，他都难过的快要受不了了。

几个小时以后，手术室的灯灭了，郑其明躺在病床上，被几个医生推来了普通病房。陈阿满立刻迎上去，主刀医生摘罩，问他：“你是家属？”

陈阿满此刻才清楚地认清了心。

真话人泪，于是陈阿满的泪顺着鼻翼沟来，淌到嘴里，又苦又咸。最后，他用漉漉的嘴，轻轻地碰了郑其明的。

可他没有，就这么夜梦多的拖着、耗着……一直到生了风波，起了变化，如今甚至连郑其明都牵扯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