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上回跟她走了个对脸。”

折玉见他似是倦极，悄无声息命人拢了盆新火。

铺里有酒香，是他上沾的离仙醉，这酒听着雅致，实际极烈，他喝了许多也不见醉态，单是有些倦意。

铺里的容仍在继续，已经从酆记那位掌柜的荒诞事，延伸到了她的相上。付锦衾在这些容里昏昏睡，又在昏沉里不自觉地堆砌一个人的样貌来。

付锦衾不缺钱，但他有个病，舍不得给别人钱，他那从到脚都讲究的料，足够换店里伙计半年伙，还是一到日就懒得见他们，非得耗到众人穷困潦倒再“大发慈悲”。

孟冬时节虽不似严月那般寒苦，到底飘了一城碎雪。付锦衾上连件大氅都没披，是穿着缎白蝠纹袍回来的。碎雪在他上熔成一团汽，折玉怕他病了，又找由不给他们发工钱，一面用巾帕拭，一面叫人拿了件云洒金披风给他盖上。

众人听后拱手。

周转在店里倒茶的伙计折玉随接，“您就别起这个哄了，我们掌柜的还没来得及凑这闹呢。”

“她年纪看着不大，有张白苍苍的团脸，中人量，偏穿颜烈的衣裳。”

“要我说还是您大度，棺材铺开正门，这不是直打对门生意吗？但凡遇上个不讲理的都得跟她没完。”

“怎么个没完法，砸了铺还是赶了人走。”付锦衾接过折玉递来的醒酒茶呷了一，睫密密实实盖来，复一抬，“都是一城街坊，看惯了也就罢了。”

话题再次回到棺材铺上，付锦衾没再接茬，以手支，听他们在那儿讨论这些“不相”。

“说晦气也不算晦气，老话里不是有一见生财的说法吗？棺材通财，想通了也合心意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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付锦衾前段时日去会友，今日方归，正靠坐在柜台里醒酒。随意搭在台面上，嘴角却习惯勾了勾。他那张脸是白玉雕琢的细“件”，眉之是双时而邃时而寡淡的风，仿佛薄雾之的远山，浅浅地瞧不真切，又为他添了几分琢磨不透的况味。

铺面只隔一条街，过去棺材铺还有一个说法，就是白天不开正门，只留偏门，省得给对门带“晦气”，晚上不掌灯笼，免得抬就见“白活”。

“说得也是，毕竟小姑娘嘛，还能真跟她置气不成。就这一样真是奇了，她不懂规矩，铺里那几号伙计也不懂？闹成这样也没见有人拦她。”

他不在这些小事上计较，乜着，噙着笑，看不厌烦，也瞧不切，但他一贯有副倾听的姿态，叫人觉得他与他们是同类，只是容过分了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