余世娟动容。

余夫人是上官夫人，笑眯眯听了，而后对那人态度也不变，只是告诉女儿：“莫要听信人言，好与不好，你自己就有睛。”

“我是想问，恤颐堂栖所和仁济堂中，有没有癫狂病病人？”

“就算这些你都不怕，你家里能答应么？”

只看字迹就知朝华腕力极。

余世娟说得真意切，朝华一句一句收耳中。

朝华：“余虽才来余杭没多久，也该听说我母亲的病了。”

“这是？”

一传一耳，人人皆知，人人不提。

余世娟微微惊奇，搁茶盅，伸手托着朝华的手掌，先是细看，而后又伸自己的手。

她想起在老家时她娘日夜不停针线时的状, 她每夜都悄悄帮着，她多些, 母亲就能少些。

蒸

朝华门作客，也没着意装扮，穿了件天碧宽袖纱衫。

搁茶盏，拢起袖碧纱，伸手给余世娟看：“余请看，我的腕力不是悬书练就的。”

“容妹妹，上有天堂，有苏杭，不是一句虚词儿，此地已是难得的富庶安闲了。”

直到父亲一路升官，俸禄越来越多，把一家都从老家带来，娘手上的茧才慢慢消退，但指上块永远留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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等祖母知母女俩无论如何都是一条心了，便两个一蹉磨。派的活计就越来越多, 衣裳鞋袜这些不日常的完了, 还有供菩萨的经幡, 送人的经文经卷, 菩萨的小像。

余世娟笑了：“你上回还说你在书法一上并无天赋，可我看你信上的字迹，非悬腕苦练不能得。”

再后来又让儿媳妇和孙女吃斋, 母女俩吃的菜里一丝荤腥也没有, 还要从天亮一直绣到天黑。

“针？”余世娟先想到的当然是女工针黹，她娘年轻的时候手上就有这样的的针，是祖母常让娘针线来的。

“你都知，为什么还如此执着？”

那人为了拍，竟把朝华说成是随时可能发疯伤人的人。

这件事连一向都偏向她的大伯母也不会，祖母更不必说。

余世娟自袖中绢帕，着角：“真是，怎么竟是我哭了。”她轻轻鼻尖, “就凭妹妹这一句话, 我怎么也得替妹妹想想办法。”

华枝/怀愫

余世娟没想到朝华竟会直白说，面带歉意：“几句闲言，妹妹不必挂在心上。”

“我不在乎这些。”朝华利落接，“我来是想……”

余知府刚到任就推行仁政，恤颐堂养孤老，育婴堂收弃婴，还有栖所收民，仁济堂义诊看病。

朝华坦诚相告：“这是练针练来的。”

大力推行仁政，是为了不时疫。

“你不会以为，民也是民，他们只是脏些臭些罢？”有些脓生疮，碰上了就会得病，要不然父亲怎么会把这些人全拢起来收治？

城中可能接到的病患，全在这几了。

似朝华这样，生来就在天堂的姑娘，她连民什么模样都是想像不到的。

儿孙都不在边，祖母不喜她，却要拉拢她一起远着儿媳妇。

余世娟手指绞住了帕，她知朝华来求什么，但连她都觉得惊世骇俗，又怎么去跟母亲父亲张？

“天能延我娘的寿数的人，只有我。”

过了四月初八，城中不论富贫民皆要换上薄衫。

“妹妹，你知不知就算能去，你会见到些什么人？”余世娟只是摇，“你这辈只怕连小吏都不曾见过几个。”

她与母亲是苦, 朝华与母亲是神苦。

余世娟脸上泛红，她当然听说过。

还有好事者往她娘耳中风：“容家别的姑娘就罢了，她娘那么个病症，万一她也发作起来，莫要伤着了大姑娘。”

余家一一女，大姑娘自然是余世娟。

朝华声音极低：“他们永远不会答应的，但我要。”

两个闺阁女孩的手上都有一层茧，余世娟用左手轻轻抚朝华指尖，看着很像是练习书法的茧，但又不一样。

余世娟轻气：“你？”以世家女的份学医？还想替人看病？

恤颐堂收的孤老还好说，栖所中都是民，她跟着父亲四方为官，见过民是什么样。

，我才想起吴彩鸾的黄来。”

余世娟凝目望着朝华，她母亲的病，跟她手上的茧有什么关联？自己又有什么能让她请托的？

再藏着掖着，指上的针，灯盏里的残灯油，也还是叫祖母看了端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