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九华， 你不会喝酒是不成的。人这一辈，喜事也要喝，丧事也要喝， 得意时要喝， 困顿了求人更要喝。”京城宅里的金九华在酒席间， 脑里就闪过了俭的这句话。

金九华在门搀着这个，又去扶那个，带着一如既往的笑。直到轿晃晃悠悠地消失在碧玉胡同尽，他将弓着的腰勉起来，走了大门。

任是平时多么老成持重，坐在酒席上， 事就成了一半。酒过三巡，坐席上的太监们便放了架，手里不老实起来， 嘴里也渐渐没了正形。

前，犹豫了一会，终于拿了一本书来。“三叔，我喜这一本。”

方维见是《左传》，心里一动，对着俭：“二哥，你很有光。”

九华篇之饮酒

谢公公打了个饱嗝， 酒气直泛到他脸上。金九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，把青贴里的袖拨来挡着手， 谢公公笑了一声，也伸手来， 两个人在袖筒中暗暗地对了一手势。两边的人心知肚明，只装不见，喝酒唱曲照旧。

谢公公笑眯眯地喝了一杯：“还是九华你这个人一向周全，要不是看在你的面上……就南京，你们督公如今这个……”

他陡然停住了，咳了一声，一脸心知肚明的笑。一边的姑娘给他抚着顺气。

“金公公……”甲字库的事太监醉朦胧地看着他。

谢公公先是摇，他酌又加了些，不一会就商定了，金九华脸上浮上谄媚的笑：“谢公公这样照顾我们，实在是我们的福气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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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是万不得已求人的时候了。

金九华心雪亮，连忙端起酒注， 给自己酒杯里满满地斟上陈年的东酒：“谢公公， 是我们的不是， 手人办得不妥， 我先为敬， 向您赔罪了。您看我这一片诚心。”

酒席上摆的是江南的糟笋和香蕈，外的黄鼠，云南的枞，海珍馐，山珍海味，能叫得的和不能叫得的，样样都齐备了。他瞧着一片狼藉的杯盘碗盏，叹了气，将一碗没动过的端起来喝了，有凉。

他们一直闹到三更天，才各自搂着可心的姑娘，歪歪倒倒地了门，坐着车轿回家了。

“你们那批丝绸……到底是颜不正，我若是收了， 万一哪天哪位主嫌弃一声， 我们吃不了兜着走， 你们离得远， 不知我的难。”

“不必不必， 叫我九华就好。”

天边一弯新月如钩，风着院里的蔷薇，送来甜腻的香气。他站在蔷薇架前面，看着一树的繁了会神，又回到厅堂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