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耀：”圣旨我已经接了, 正在办呢。”又皱着眉问：“你好不容易来我们这里一趟，放着些值房不选，为什么要选这间屋。这里原是仵作验尸的地方，冷得厉害。”

方维笑：“陆大人，你不觉得这个兆很吉利吗, 从原来的死门变成了如今的生门。”他在椅上坐来，指着屋正中的那块木板：“待会叫程若愚来，就是要让他看看, 他的命也是跟阎王爷抢回来的。”

陆耀笑了一声, 淡淡地：“我猜你不过是因为卢姑娘用过这间屋罢了。”

方维抬看他，坦然地。陆耀笑：”如此我便不打扰你了。程若愚的手铐脚镣还是给他留着吧, 怕他对你不利。”

方维：“还是去了吧。他好歹是个读书人, 面上的尊重还是要的。”

陆耀看了看他的左手, 低声：“你就不怕再什么事。”

方维笑：“锁着就锁着。我现在也只剩一只右手了, 怕打不过他。”

陆耀便大笑着去了。不多时，蒋百带了程若愚来, 自己退了去。

方维见程若愚虽仍是蓬垢面，面却好了很多，也是自己慢慢走来的，显见得脚没有大碍了。他走过去，把门关上了，微笑：“程大人，你可还认得我？”

程若愚见是一个穿青贴里的年轻宦官，面相温和，有面善，又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，正皱着眉思索，方维指着角落里的盆架：“我让他们备了，请大人自去洗洗脸，梳梳发。”

程若愚恍然大悟，指着他：“你是那个……”

方维笑：“是我，曾与大人惊鸿一面。”

程若愚看着他，脸晴不定，过了半晌，冷冷地：“不知公公是何方来，今日唤我，所为何事。”

方维拱了拱手：“我是在司礼监文书房里事的，名叫方维。”

程若愚走到角落里，自己洗了把脸，略整理了发，回拱手：“既然不是初见，方公公有事请讲。”

方维请程若愚坐了，自己也坐，微笑：“我是奉了尊夫人的命，特来看望大人。”说完了一自己的耳朵。

程若愚的脸立即变了，颤着声音：“你就是……那个治病的姑娘，原来是给你事的。”

方维笑：“谈不上给我事，她是我家里的人。”

程若愚站了起来，在地上踱了几步，只听得脚镣拖着地一阵哗啦啦响。他回过来，拧着眉：“你想要什么？”

方维笑：“当着明人不说暗话，我这次来见大人，是想跟大人求取一，江县这几年来，向上孝敬的账目。”

程若愚听了，脸登时铁青，指着方维：“好一条阉狗，好毒辣的计谋！先是派手的人施恩于我，再扣押我的夫人，着我就范。这一番动作，可真是算到尽了。”

方维冷静地看向他，没有说话，程若愚见他不动声，更加被激怒了，连带指着他的手也颤抖起来，“你们要杀我，想杀便杀了，我便是皱皱眉，也不算好汉。我夫人原在家里好好的，你们却把她赚到这里来，不知说什么话蒙骗了她，难……这个耳环，不是她给你们的，倒是你们这些阉狗抢来的？你们，你们……”

方维见他说不去，自己并不动怒，笑了一笑，却问：”程大人，你如今官居几品？”

程若愚被问得愣了一，答：“我是个七品知县。”

方维笑：“刚我听到你用了阉狗一词来骂我，是不是？”

程若愚咬着牙：“对，就是说你，还有你们，这些徒有人形，却没有人味的东西。”

方维看着他，正：“程大人，你是朝廷命官，我却也是吃俸禄的人。我待你尊重，是因为我钦佩你是个为民请命的忠臣直臣。若是真论起官阶，我是正六品，你见了我，须认真行礼。既然在北镇抚司衙门这儿，咱们就不妨再扯一扯。依照大明律，詈骂上官，当施加杖刑，最一百。”

程若愚脸和脖都涨的通红，着：“要打便打，要杀便杀，横竖都是个死。”

方维笑了一笑，也不看他，指着屋中间的木板：“这北镇抚司衙门，每年熬不过去，死在大狱里的人，也有几十。其中二三品的大员也不乏其人，从没有人敢说什么。程大人，唯独你的命在我里额外金贵些，不为别的，就为了你的命是卢姑娘亲手救来的。你要是说我设计你，你自己从想想看，劳师动众地请这些人一起演戏，就为设计你一个七品知县，你也忒将自己看的了。”

程若愚脸一阵红一阵白，显然是想起了旧事，过了一阵，叹一声：“我的命，的的确确是卢姑娘救回来的，我也须得多谢她的一番恩德。只是她这样聪慧能，为何替你这样一个……”他斟酌了用词，“替你事。”

方维指了指椅，示意他坐，程若愚便坐了。方维：“不知程大人对太史公怎么看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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