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听当啷一声响, 是黄淮的杯被掷到了地, 摔成锋利的几片。黄淮一脚过来，正中他的心, 把他踹的退了一步，倒在地上。

夜里的风过来有些凉，方维看着前石板隙里生的青草，脑海里却闪过很多二十年前的片段，着灯在院里练武的少年，笑着偷偷递过来酒葫芦的手，接过宝剑的惊喜神……从前偷偷跃着，随即又消失了，只留一张歪斜的脸。方维闭上了睛。

方维跪在地上，低：“小人知。”又：“小人斗胆, 想有件事求一求督公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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黄淮起走到他面前，目光炯炯地看着他，“你说。”

黄淮神平静，嘴角还带着笑意：“这里的人成千上万，哪个到我面前来，不比你乖觉伶俐。我是真心实意地想抬举你，你却跟我讲这些私心。别以为在司礼监文书房事就清贵起来了，也学外面那些文人，讲什么三纲五常。才永远是才，我现在叫人拖你去，在院里打死了，看他们谁敢叫一声。”

黄淮转了，留冷冰冰的一句话：“你到外面跪着去罢，别在这妨碍我了。”

不成, 这虚虚实实的, 一时还真难以判断。”又看向方维，笑：“若是依我的脾气，便拉东厂去, 上一上刑，包什么要不要的, 全吐来了。”

黄淮在他面前冷冷地：“你拿什么跟我求？你真以为肚里有墨，写得几个字，就拿自己当个人了？”

方维：“谢督公。”跪着将杯的碎片捡齐全了，两手捧了去，在值房台阶面的青石板上跪了来。

此时正是二更天，文书房里值夜人员换班的时刻，方维跪在值房外面，来来往往的人都看得见，有装作视而不见的，也有好奇驻足看两的，不免有些议论。方维只直了，一言不发。腔里辣辣的，他忍不住咳了两声，涌上一鲜血来，他看了一，默默地用袖净了。

方维只低着, 看着黄淮衣服摆上的云纹, 轻声：“俭，他毕竟是在西北从过军的。真要是到了山穷尽的地步, 还请督公开恩, 赐他……一条全尸。”

方维爬起来重新跪好了，低声：“是小人罪该万死。”

方维只不断叩：“请督公开恩。”

方维脸变了一变, 低着不说话。黄淮全看在里, 冷笑了一声：“这时候你又想起兄弟来了。你是个聪明人，也想清楚，不是我要他死，是他自己活不了的。”

夜很很，院里渐渐少有人行，满地鸦雀不闻。方维的膝盖已经麻了，渐渐变成混沌的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