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个人上了轿。南京城自古繁华，街市里车嘎嘎声，行人脚步声，商贩的叫卖声，讨价还价声，婴儿断续的啼哭声，在轿外成一团笼罩着他们。

方维晃晃悠悠地想，俭，大概十余年没有见到了吧。他努力在想，想得心里一阵阵发，怎么也记不清了，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呢？

他本以为可以和他结伴一世的。

夜宴

南京镇守太监的府邸离夫庙不远，端的是闹中取静，朱漆大门左右挂着“镇”、“守”二字的大灯笼，门站着两个带着腰刀的宦官巡逻，见几台轿落了地，连忙躬迎上来掀起帘。

大门缓缓打开，里屋檐站了一排亲卫，一儿穿白锦袍，齐声向里通传：“贵客到了”。

金九华引着他们走上台阶，迎面一架黄梨十二扇五抹大屏风，上面的画不是时兴的福禄寿或人鸟，而是一副大漠荒草孤烟的外秋景图。转过屏风，中堂正中间悬一副匾额，上书四个大字“清风明月”，面摆着一架黑漆彩绘描金云龙纹剑平案，案上一副白玉山。

案边站着一个人，挑，瘦削，穿一大红洒金曳撒，腰里扎着玉带，抹额上镶着玛瑙，通打扮富丽堂皇，可是他本人气度冷峻，肃穆凛然，有令人望而生畏的气势。正是南京镇守太监俭。

俭一步一步走近来，光落在方维上，目光邃，像是要说什么，但终于也没有开，忽然伸手来抱住了他，叫了一声，“弟弟。”

方维没有声，任他抱着，过了很久，轻轻地回了一声，“二哥”。

陆耀和金九华吃了一惊，这位威震南京的大珰，迎来送往向来是八面玲珑的，这不是平日客气礼节的一分。俭放开了方维，又拉住他的手，来回端详着，又：“这些年竟是得这样了。”

方维听到“这些年”，心一阵酸楚，像是五脏六腑都化了一般，心盘旋着轿里想好的几句得言语，竟是一句也说不来。

二哥的五官像是从未变过，又像是截然不同了，右脸上有一黑紫的疤痕，从面颊直穿到，看得当年外翻的惨烈。他是在宣大战场死过又活过来的人。

俭见他盯着疤痕了神，不由得笑了起来，：“别盯着看了，你这素日宅心仁厚佛爷一样的人，别把你吓坏了。”

他这才注意到同行的两个人，整肃神，向二人笑：“我们兄弟多年未见，倒叫人见笑了。”

陆耀上来见礼，俭一早打听过他是武士，又在冀州边防呆过几年，随意提了些故人名字，正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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