事，但偏偏对方又得足够面，让人想要发作却也本无从发作。

换作从前，绝对没有人敢让他崔家咽这样的闷亏！

换作从前，在大势更迭之前，崔家也不必如此时这般张皇无措，竟要选择依附手中有刀兵者才能继续存世……

“这世变了。”崔洐攥着拳，圈因心中的不甘和愤懑而微微泛红：“竟已无君礼法存世之。”

有族人陷叹息与沉默，也有人神寂寥。

“是崔家数百年煊赫，给了我等此煊赫不会消亡的错觉。”崔据看向众人，也包括：“但事实上，这世间权势尊贵，本也从来没有永世存的先例。”

“君礼法不会消亡，这世间永远需要君与礼法。”崔据苍老的声音如古朴的钟罄声般肃穆悠：“会消亡更替的，只是手握君礼法这柄利而居临者。”

这没了崔氏，也会有其他人。

所谓唯士族方为尚真君，拿来与世人言且罢，若时至今日依旧以此自欺，却是顽固蠢笨。

崔据这句话几乎撕开了士族以君礼法立世的真相，崔洐闻言面一阵难言的变幻，而后绷的肩膀慢慢沉，久久说不话来。

他知父亲所言乃是本质，可这世局面，当真变得太快了，快到他与诸多族人几乎反应不过来……

他们五大族的存在可追溯到数朝之前，在权势更迭的风雨中，他们早已成为天正统礼法的象征，那时天文士几乎悉数自士族，庶民中很难现有资格及政治天地之人。

如此便现了天之姓易换，而士族之姓不改的局面。

大盛开国皇帝之所以能顺利登基，也要归功于几大士族的扶持与认同。为了加固与士族的密关连，大盛皇帝不止一次求娶五大家族之女为后，让皇室宗女嫁士族，但是清河崔氏等家族本不屑，也并不愿与这些稍纵即逝的皇权绑在一。

他们始终占据着主动，主导着局面，直到寒门势力逐渐兴起，帝王试图借寒门来制衡他们的地位，拆分他们的利益。

但彼时他们仍未曾有如临大敌之，潜意识中仍默认这世永远需要他们来治理引领。

数年前，他们与女帝抗衡之际，尚且有许多族人定地认为以文治世方是久，如崔璟这般沦为女帝爪牙者不过是玷污门楣，只会将崔氏带层权势争斗的泥沼。

可如今……

他们受手握刀兵者肆无忌惮地挟制却已无计可施，而那及时庇护了清河族人的，却是从前遭他们百般斥责诟病，乃至最终被除族的大郎。

这世，尊严已不能够仅凭文墨来捍卫，昔日世人与群雄给予他们的拜崇敬已被一把把纷世的利刃逐渐卸。

这已被洪裹挟而无从躲避的认知中，崔氏族人之间弥漫着沉甸甸的不甘、怨愤，以及沉寂之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