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蛙声，虫鸣，林叶悉窣，鱼跃偶尔惊起的，蚊蚋薄翅在耳边的扰动都很丰富，乃至于吵闹，但他就只听得到这笛声。

“以他的年纪来说，好到过分，我可没信心到他那岁数还能那么朗。”岳华说。“他很奇怪为什么去的不是你。”

何其繁更忧伤了。“其实从你走过来，这已经是第三首。”

平心而论，那曲调哀婉而畅，纵不能给这一切增，也绝无破坏之虞。但还是那句话，岳华也听太多次了，足以使他变成一个麻木不仁的混。他顺着这一缕细线般的牵引走到湖畔的飞光亭。

“没有，很好听。”岳华说，这也不全是恭维。“但是……能不能换一首。”

“他当然觉得自己很特别。”岳华说。这句话凭空营造一共谋的意味，何其繁也笑了，有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。“我是真的不想跟他们打这些，还好有你在。”

可惜岳华已经在这里住了太久，即使漆黑面上倒映的这一圆月也不再能打动他。以前他可能会捡起一块石，最大限度地将这平静的表面搅碎。但他确实已经过了这个年纪。

“一个时辰之前回来的。”岳华也不得不答。“师尊已经睡了，明日再拜见。”

他侧耳倾听。这时候当然应该有笛声。

所有者一定是人间财主。

“辛苦你了。”何其繁说。他等了一会，岳华居然没告退，于是他很费劲地又想一句话来：“……多谢你送我的彩墨。霍前辈，还好吗？”

“我吵到你了吗？”何其繁放笛，忧伤地问。

“你刚回来吗？”何其繁问，他不是真兴趣，只是不得不问。

“是我太千篇一律。”何其繁说。这不是谦虚，只是他想掐灭某个话题时一习惯的自残。亭盖有许多枝叶不及遮罩的空隙，半明半暗的影中，他看起来一如既往：从容而厌倦。没人会怀疑他和何的父关系，岳华每次见到他，都能从他脸上某个柔和的细节辨认何凌厉的骨相，岳华将此当一消遣，因为这恰恰就是唯一的证据。除此之外，他们父在任何方面都不能形成比对。

何其繁：“我也不觉得这是我该的事。”

“我不是针对他。”何其繁说，“自从那次在蜀中大病一场，我好几年没有过远门了。”

“师兄。”岳华很严肃地说。“师尊有一句教诲，我不信你耳朵没有听茧：世上事没有想不想，只有该不该。”

岳华连忙歉。“对不起，我这耳朵是摆设。在我听来，总像是同一首曲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