腊月廿九的早晨，带着咸涩的气息漫过海湾，冬日的光斜斜地穿过老式的纱窗，在磨石地板上留斑驳的光影。李旻的指尖轻轻拂过书架上的灰尘，父亲那本《尔雅义疏》依旧摆在窗边，书页中还夹着一朵褪的凤凰标本。

向涵英拎着菜篮推门来，塑料凉鞋踩在地砖上的声音很熟悉。她叹了气：“你爸要看到你把书房当卧室用，肯定得唠叨。”她把新买的椰青放在墙角，那里还堆着未贴的联，“人老了，连吊扇都够不着了。”

菲菲抱着一袋新买的年橘蹦门：“外婆，陈叔叔他们飞机落地了！”

东方酒店的泳池在夕染成的橘，陈越小心翼翼地把向涵英的咸糕放保温盒里。侯亮了镜，打趣：“为了今晚这顿年饭，健清把压箱底的黎锦衫都拿来了。”

向涵英盘着发，老镜挂在印衬衫领。她打开漆木盒，里面整齐摆放着各年糕：“小陈，尝尝这个红糖糍粑，椰浆蒸的，比你们沪市掺香的多了。”

陈越接盘时不小心碰歪了醋瓶，侯亮忙用手帕桌：“向手艺确实好，健清上个月还念叨你的酸笋。”

菲菲举着手机闯包厢，视频里铱铱在机场比着剪刀手：“飞机延误了，要明天才能回来。”

“那真遗憾，”陈健清笑着摘镜拭，“她错过了今晚的大新闻。”他瞥了一穿着笔西装的陈越，早猜到有大事要宣布。

李旻轻轻碰了碰耳垂上的珍珠耳坠，陈越的手指挲着杯边缘：“华盛顿大学给了答复，如果顺利，我们明年就去西雅图了。我读临床心理学博士，陈越调去当地的办公室工作，四年后再回上海。”

视频通话里的铱铱惊叫：“妈，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提前告诉我？要不要我帮你们先看看房？”

陈健清笑着盛了一碗椰汤递给向涵英：“工业界也不错，当年我追亮亮时，书都是借制药厂的冷链车送过去的。”

菲菲好奇地问：“陈医生，你不是在医院认识侯的吗？”

侯亮笑着给陈健清倒茶：“当时他押送嫌犯到药厂取证，顺便带了私货给我。可比小越明多了。”

向涵英角泛起泪光，她想起家里相册中那些泛黄的老照片：“旻旻啊，读博士可不容易，家里又得心又得顾实验……”

“阿姨放心，”陈越赶忙笑着接过话，“家里有我呢，保证不让老师一心。”

菲菲举着龙虾钳敲敲杯：“陈叔叔，你这是要当家煮夫了吗？”

陈越净利落地掰开蟹钳，沾了姜醋递给李旻：“现在都行家生活平衡了。”

菲菲突然举起椰碰了碰他的茶杯：“陈叔叔，您和妈妈谁先告白的呀？”

“是我的申请书。”陈越不好意思笑了笑，“附了叁十七页可行报告。”

向涵英突然笑声，尾皱纹盛满椰的甜腻：“当年纺织厂竞赛方案，我也是这么糊老厂的。”

她眨眨，将最后一块加积鸭夹侯亮碗里，“检察院查案不兴看这些虚脑的吧？”

“问题主要看主观意愿。”侯亮抿了茶，笑着望向儿，“不过叁十七页确实超常规证据厚度。”

台突然炸开烟，菲菲拽着外婆往落地窗跑。陈越趁机拉过李旻的手腕，在她掌心悄悄写字。

陈健清凑近妻耳语：“比你当年审查我书时宽容多了。”

“那是因为你只写了五行诗。”侯亮正了正丈夫的领，“其中叁行还是抄聂鲁达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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