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已经往斜了大半，薄薄一层黄昏光打在河堤后的树林里，二丫拧搓衣板上捶过好几遍的外衣，放一旁的塑料桶。

“小妹，准备准备要起回去哩。”

坐在小板凳上的女孩约莫六七岁模样，发用彩发圈扎着两个俏生生的羊角辫，白纤白的手掌心捧着本大书，翻开的页面尽是些是绿绿的图片，听到促声后她有些不满地蹙眉，飞速扫完仅剩的十几页，嘴里不停喃喃念叨着什么。

“八十五九十九十三没有，骗人，本就没有嘛，哼！”

“什么？小妹在说啥?”

终于拧了所有衣服，直起的二丫提起塑料桶，凑到小女孩边。

“没有，本就没有一百，这是本假书，差书，骗人的坏书！”

女孩合上书后用双手握住书封两侧，将它举到二丫前。

二丫认得的字实在不多，再怎么瞧也只能勉理解封面标题上确实印着个醒目的“一百”。

“不好意思啊小妹，就是觉得这些图片实在好看得，想着小妹应该会喜才带回来的。”

“书看的是容，又不是这些里胡哨的图！我现在认得好多好多字了，才不要像以前一样看那图片比字还多，专门给小孩看的书！”

女孩算得上纵无礼的态度完全没让二丫升起半分反，她心里满是对这个从小到大妹妹的自豪––和她不一样，妹妹是个读书的好苗，这可真是再幸运不过的事了。

“好小妹，乖小妹，次陈伯摊的时候，瞒着咱娘带你去，好不好？”

“哼，’”小女孩撇撇嘴，不不愿嘟囔了几句，“那次，我要买两不，三本。”

“次可不止能买三本，说不定，小妹看上的，都能买回来。”

积攒来的本金总算达了标，二丫可以不像之前那般抠搜，能闲钱来给妹妹买书。

“真的吗真的吗?！不许骗我！”

小孩的绪来得快去得也快，小女孩兴得快蹦起来，又在起的前一刻猛地刹住，压嘴角故作老成。

“什么时候骗过小妹，这辈，辈，辈都不可能骗你的。”

弯腰拎起小女孩刚才一直坐着的板凳，二丫将它倒着放塑料桶里，牵起小女孩的手往家里走。

黄昏的最后一余光散落在二人归家的背影上，将影拉得很。

“洗个衣服磨磨蹭蹭的！脆死外得了！”

酒气熏天的男人翘着二郎坐在饭桌旁，嘴里骂骂咧咧不停，旁边布菜的女人着个大肚，低垂着不应声。

家的女人都是这样的––老实，顺从，安静。

嫁给鸿运的这个女人是，早已被男人“送走”的大丫是，作为家务工人的二丫也是。

被二丫攥手心的小女孩同样不应声，她跟着女人们一起低，垂落的颅之，谁也看不清她的表。

“一天天的就会吃白，你以为老留着你们嘛的！等肚里这个宝崽来，就把你们这几个赔钱货全送走！”

女人扶着肚坐来，她的女儿们回了家，事的人便自然而然换了人选，像是某悄然转的默认规则，所有人都心照不宣。

这沉默到窒息的氛围，到底要持续多久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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