皎皎，屋外寒风凛冽，林景云站于窗前，看屋外云层密布，如片片鱼鳞，压得人心密不透风。

从发现楚衍与林青玉之事已有两日，大年初二，炮竹震天响，却无法驱赶他心空的孤独，其实他本该释然的，总有一日他要放手，只是这天来得这么快，打他一个措手不及。

傍晚收到的密信已燃成灰烬，但宣纸所写的一字一词他都记得清清楚楚。

南陵端王嫡次，楚衍。

他为何来此，林景云稍加思索便能猜测个八九不离十。

年轻的帝王登基五载有余，早已不满成为外戚揽权的傀儡，早在他同意为苏氏造运私盐那日起，他就已经为自己拟定了结局，无非是落得一个勾结外戚死有余辜的罪名。

思绪渐渐如风散。

五年前曹县的隔邻南镇了一桩骇人听闻的大事，南镇一方富家赵家一夜遭贼人砍杀，赵府五十余人，上至家主至两月的婴孩皆丧命，无一生还，听闻赵府里的青石板都被血迹染红，此后了两日的雨都未能冲刷净。

彼时的林景云年方过十五，是曹县人人中的天之骄，更有人断言三年后的科举状元定会被他收中，他那时心气极，对众人说法虽未曾表态，其实心中亦有一番大作为，倘若来日上京，定要一举在殿试大放异彩。

林景云年少意气风发，有鸿鹄之志，他痛恨外戚当，一心向明，愿为天辅佐臣，为大明豁命。

只可惜，愿与人违。

犹记得那是盛夏的午后，林府来了不速之客，三人皆穿锦衣，眉宇间戾气暗涌，与汗浃背的父亲一前一后了议事厅。

他未曾记得父亲与这些陌生人有过来往，疑惑之中，悄然跟随，站在门外听他们谈话。

赵府血案真相猝然摆在前，原是远在上京的苏氏看中此地连通海，找上赵家，恩威并施，胁迫赵家为苏氏所用，造运私盐大量敛财，岂知那赵家忠肝义胆，抵死不从，苏氏一怒之，派人趁夜诛杀赵家满门，而今，却把目光放在了曹县首富林家上。

七月的天，林景云坠冰窖，了一冷汗。

他听见父亲跪地求饶，来人不吃，迫父亲应私盐一事，否则赵家的场便是林家的来日。

他躲在暗，血逆，额上尽是冷汗。

当晚，林景云未眠，十二岁的林青玉抱着被撒与他同睡，他看着酣睡的幼弟，想起跪地的父亲，梦见了林家血满地，独他一人坐于血海中。

梦醒浑冷汗淋淋，唯恐噩梦成了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