殷夜生命垂危，他便想，只要她活着，其他什么都不再重要。待她重新活了过来，他便又开始惶恐，若她恢复了记忆，他该如何面对？

再或者，她的复原了，他们有了孩，到时即便她想起前世，看在如今孩的份上，是不是也不会再不要他。

殷夜本想说，二人同去。毕竟她的外祖母慕容斓，原是在这个城中大的天之骄女，政权更迭后，她为避嫌，便再也不曾回来过。

所以他想，延后一些日吧。延后些，且慢慢地将她养好了，若她还有恢复记忆的征兆，且让他主动离开她，这样是不是两人都能好受些。

闻言“喝药”两字，殷夜心中便一阵反胃，这数月来，调理的、固本培元的、安神静气的……缺一不可，皆踩着时辰给她送来。

初醒的一段时日里，她神思不稳，偶尔还会恍惚，师说她随时有恢复记忆的可能，他实在是怕极了，他想若她在大婚当日记起，或者在新婚后想起，就此不要他，他该如何面对。

事关，她也不敢怠慢，尽数用了。这一碗，她实在觉得大可不必。有了孩生来便好，有什么大不了的。

他要如何接受，她不要他的结果。经前世被贬官驱除京畿那一遭，他彻底尝到了绝望和被抛弃的滋味。

“我是怕你遭罪，这药再温和，你不也咽的不顺吗？”谢清平勉把话转正，捡起两分脸。

“喝完了。”殷夜白他一。

“落荒而逃”四个字从心过，她便彻底没撑住，笑了声。却不想一气，原本勉压的恶心又翻涌起来，忍了两回，到底哇的一声，将方才的药全吐了。

殷夜侧过，不想喝。

“事……”谢清平端着药，咬着牙叹了气，把前两个字省咽回肚，左右她一个人也不到事前、事后。

“我稍后去门迎一迎母亲，你且再睡会。晚上一同用晚膳。”给她漱过，谢清平终于了这日一件殿门外的事。

“你若这样，便是成亲了，我也只住琼麟台。”谢清平面冷来。

然一碗汤药，她整个人觉得胃中翻涌，将吐吐，只勉励压，颔首，“你便去侯着，没让你去接，本就是我的不是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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事前自己便没抗住，还念叨她事后什么。

“总之，小心受凉。”他拉过被，给她把脚盖回去，“起来喝药。”

自然，也有可能是怕景生。

闹半日话题又转了回来，他也不再纠缠。只看着重新端盏饮药的人，想着幸亏当日用了那法，锁住她的记忆，亦抢回她一条命。

“有完没完?”殷夜搁碗盏，“那你别让我喝啊，我原就不想喝。”

扫四周，好在司香轻都不在，她裹着被默默躺好，想着此刻补一碗是不现实的，且睡一觉醒来再喝吧。

谢清平横她一，到底底气不足，张了张没能吐话，拿上披风肃正了神、如松似竹地走了。

于是，她蹙了半晌眉，抬又死命一泪……

殷夜的脚还来不及缩被中，屏风后偏阁里熬药的人已经转了来。于是她索举起两条小，颤巍巍晃着，由着被齐膝落去。

从来，矜贵公髓吞后，也无需在心的女面前，再持什么清正端方。偏她的丞相，熬了三十来年，拨掉衣衫还想捡君模样，开求人不用看也知他能从耳红到脖颈。

“听话。”谢清平搁药盏，将她抱正过来，靠在床，“昨晚贪睡便没喝，今日断不能不喝了。”

“！”她发蚊一声音。

殷夜余光扫过，撇了撇嘴，伸手接来药。

殷夜从背后看他，倒没觉昔日君端方的模样，反倒觉得颇有两分落荒而逃的架势。

“你喝，我不说了。”谢谢清平认命。

他也不说话，心，我比你还想早些有孩。

是故，看着此刻面前的人，他便觉得这几个月的延后实有意义。他一一滴的努力、呵护，终于在她日渐丰腴的腰，血泛红的面颊上有了回应。

吐完，她觉得舒畅了些，兀自拿着茶押了。然茶未咽尽，她便回过神，望着一地吐的药有些发愣。

“这个晌也没歇成。”谢清平自然没脸责备殷夜，只瞧着她咽的实在难受，便给她顺着气，“回能规矩些吗，至少……白日里，你、规矩些。”

殷夜顿，抿忍着笑，也不理他，只垂着珠左右转了两，重新喝了起来。

原本延后婚期，除了考虑殷夜的，他还存着自己的一私心。他到底也也怯懦，也贪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