蓝守一面不变，颔首：“殿，走吧。”

肖文安照例一脸得，见他们二人来了，行礼：“陛有令，听宣。”

多年以后贺暄再回忆起那个洒满光的午后，拂面的风并不很冷，带着山中草木的腥气，微微发涩。他耳中嗡鸣声大作，前是晃的重重叠叠的光斑，他像是突然变成一个看不见也听不见的木偶，四肢僵地随着命运的提线人嘎吱嘎吱地动着。

“我败，罪也，死不敢辞。”蓝守一须发皆白，背却得笔直，声音铿锵。

贺暄张了张嘴，他想说些什么，咙里却像是堵了扯不尽的棉絮，将他所有的疑问、怨尤乃至于劝告，统统憋在那方窄窄的甬里，不去，上不来。

“臣蒙陛大恩，若泉有知，得而化为回风，定引王师之旗鼓，平寇贼之戈鋋。臣生为圣朝之将，死作圣朝之鬼，来世必结草衔环以报。”

贺暄还未来得及起，只见突然一阵狂风卷起枝的落叶，像是了漫天枯黄的大雪，那雪中间或夹杂着零星的血迹，像是空中枯叶的血一瞬间被人隔断了，从脉络中挤几涸的血。

他看见肖文安嘴动了动，明明离得很近，他却听不清讲了些什么。

恍惚间，光打在他的上，他却像覆了满的雪，冷的打了个寒战。他想起来当年蓝守一教他武艺的时候，也是这样一个光明媚的冬日午后。彼时蓝守一尚年轻，上只穿一件布短打，站在木桩旁边，严肃地给他演示。

很奇怪，明明将近十年过去了，他还能记得蓝守一留着的冒青的胡茬。忽而又想起他十六岁的时候同蓝守一一同去北地征突厥，他不慎被矢中，夜晚躺在帐中发，迷迷糊糊间睁开睛，蓝守一守在他床铺边，笨手笨脚地给他掖被角……

贺暄突然到一阵眩，四周的青山齐齐地向他压了来，仄严实地看不见一丝天光。

“殿，殿？”贺暄猛地回神，副将安青将手中茶杯递给他，：“茶一会儿凉了。”

“唔。”贺暄怔怔地，直到茶顺着咙一路燎原似的烧了胃里，他的神智方才被的痛意给唤醒，贺暄疲惫地了眉心，挥手：“无事，你去吧。”

“殿若是有事叫我就好。”副将小心翼翼地瞥了一贺暄，像是确认他不会突然发疯，这才轻手轻脚地了帐篷。

贺暄和衣躺在床上，将被拉扯着盖过，侧着面朝帐合上睛。明明是傍晚时分，他却觉得尤为困倦，甫一沾枕，睡意转间像一般涌上来。

“父皇？”帐中昏暗，摇曳的烛火将贺蘅的脸照的晦暗不明。贺暄掀开被起行礼，抬突然见贺蘅手里提着一把剑，剑淌血，还在滴滴答答地往落，从门帘一路蜿蜒至他床边，汇成妖异而不详的河。

他心中一惊，听贺蘅哑着嗓：“丰州一败，你也脱不了系。”

“父皇待如何？”

贺蘅诡异地提了提角，他青黑，一双睛郁地盯着贺暄，像是毒蛇嘶嘶地吐着信，“斩。”

话音刚落，贺蘅陡然提起手中的剑，贺暄只觉脖颈一凉，猛地睁开睛。

不过一场噩梦。

贺暄舒了气，他抹了抹额，微浮着一层冷汗，往而成澎湃之势，顺着额落至鬓角，打了枕巾。

也许潜意识里他一直觉得，他同父皇，会走到兵戎相见的那一天吧。贺暄闭上睛，从母后走的那一刻起，也许就已经注定了这样的结局。

母后，母后！贺暄倏尔睁，他突然想起他投笔从戎的三舅舅，也是因为战败被斩，他记得很清楚，那一夜母后哭了好久。

像是被自己的想法吓到，贺暄怔怔地攥着被角，那么母后呢？母后的死，同父皇就完全没有关联吗？

先帝一朝时世家把控朝政，许家世代簪缨，仅嫡系一脉便过两个状元，三位宰相，可谓位极人臣之势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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