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老显然不擅撒谎和对质，第一回合就兵败如山倒了：“我认错人了……我就是看你得好看、像我认识的人……对不起对不起……”

聂九罗笑起来：“一家人嘛，不讲究。”

这要真是个没脸没的老变态，聂九罗也就呵斥两句算了，但看着实在不像，“戏”也有些过，她心里犯嘀咕，不觉反跟了上去。

见鬼了，这些日，她怎么老遇到冲着她来的莫名人？这要搁着平时，她多半会猜是变态跟踪狂，但现在非常时期，老忍不住往炎拓同伙这方面去想。

聂九罗说：“你跟着我什么？”

目光和语气都咄咄人。

是个约莫五六十岁的瘦老，看着斯文，但有些木讷，穿洗得泛白的休闲夹克，蹬一双边侧已经有些开裂的运动鞋，形不是很灵活，有一回脚一，差绊倒。

他抬手过，似是要讨饶，又像是觉得丢人遮脸，连连后退，然后转快步离开：“对不起对不起。”

她想去旧家门的那条路走走，看看路两边那些打药之后会掉虫的树还在不在，也想看看在路的哪个位置、仰能看到父亲最后站立过的那幢楼。

走了十来步左右，突然一个定，然后掉转方向，直奔这老过来。

还真有，遥遥跟着，但“跟踪”的技巧完全是菜平，有两次，她故意装着在商家橱窗前梳理发，利用玻璃映景，把这人的形样貌看了个满。

他声音发抖，这么大年纪的人了，居然像是考场作弊被抓个正着的小学生一样，就差没哭来了：“对不起对不起……”

摸索了没两秒，一双绒面的方短靴已经杵到了前。

路人已经有往这侧目的了，老显然很不习惯这关注，苍白的老脸腾一涨得通红，连看一聂九罗都不敢了。

她调手机导航，规划了一条最短的路径回酒店，才刚走了一小段路，第六的警钟蓦地大响。

***

所以，也别故作风雅地在这怀旧了，无旧可追。

老不得不抬起，然后讷讷站起。

夜晚风凉，频掀她风衣衣角，她抱住胳膊打了个寒噤：故乡，远不是一个地理方位那么简单，它是地域、特定的年份、特定的人和特定记忆的综合，增减一分都不再是那个味——离乡多年的人，返回的从来不是“故乡”，只是别人现在生活着的地方罢了。

酒店在中心城区，周围有不少餐馆，聂九罗随便在一家解决了晚餐，原本是要回酒店休息的，都走到大堂了，又改了主意。

有人在看着她，或者说，跟着她。

然而设想得容易，施行起来一雾。到底是近二十年过去了，安塔发展得再慢，也已经面目全非——很多旧有的街加、拓宽，很多不是街的地方变成了街，很多地标的建筑如学校、医院等搬迁……

她完全认不来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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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作镇定：“没，没呀。”

这老步没她大，跟着撵时几乎是在小跑了，忽然见她径直过来，吓得手足无措，然后慌里慌张蹲系鞋带——然而鞋带并没有松、无带可系——又忙着在地上摸索，仿佛刚丢了东西。

她继续大步星往前走，短靴的跟蹬蹬戳在地上，很有气势。

聂九罗忽然好笑，整得她像个变态女氓，跟踪人纯良大爷似的。

聂九罗说：“饭店就别订了吧，浪费钱，我想吃伯娘烧的菜，就在家里简单摆一桌好了。”

聂九罗怕自己是疑神疑鬼，还特意多走了一段路以佐证。

那老本就慌手慌脚，听到后靴跟的敲击声如影随形，再一回，看见她居然跟来了，更加是六神无主，到末了，简直是仓皇而逃了。

放了回去，顿了顿，又给她说起后续的安排：“夕夕，今天大伯就不招待你了，明天事多，我回去还得跟人代代。明儿你得早起，我七半去酒店接你，到地方了烧纸、拜祭，也就忙这一天。晚上放松一，我让你伯娘找家好饭店，咱们一家人一起吃顿饭、好好聊聊。”

聂九罗：“我看见了，你从第一品那里，跟了两条街。”

聂东也觉得这样更加实惠，但嘴上还得持一：“家里太不上档次了吧，那多不像样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