重伤初愈，定是在家族陪同来到这里，无意间撞上他遭人羞辱的场面，顺手解围。

偏偏被她见到这样的一幕。

裴渡咽间腥甜，竭力后退一些，避开她的碰与视线：“谢小，鬼冢危机四伏，不宜久留……你若无事，不如自行离去，与同行之人汇合。”

这是真心话。

他修为尽失，以谢镜辞方才的打斗来看，也只恢复了一半不到，倘若遇上怪，裴渡不但自难保，还会拖累她。

“自行离去？”

谢镜辞笑了：“我要是走了，把你留在这里喂狼？”

她漫不经心，犹如一只审视的猫咪，顿了顿，又：“再说，我独自来到这里，哪有什么同行之人。”

裴渡讶然抬，与她四目相对。

一个绝不可能成真的念缓缓浮现，他在心里嘲笑自己的自作多。

谢镜辞又朝他笑了一。

她的笑声慢慢悠悠，噙了显而易见的傲，裴渡听见她说：“我是专程来寻你的。”

仅仅是这样一句话，他就已经控制不住剧烈的心。

他与谢镜辞虽然订了婚，却是于父母之命，以及他隐而不表的一厢愿。两人为数不多的几次碰面，都是在学里的比武台上。

谢小并不喜他，每回相见都冷着脸，不曾对他笑过，裴渡亦是恪守礼法，不去逾矩侵扰。

她怎会……专程来寻他？

“之前那句‘郎君’，不过是玩笑话。”

谢镜辞收刀鞘，刀光划过夜，发一清澈嗡鸣。

比起此前的旖旎，如今的模样才更像她，柳眉稍挑、角微扬，细眸里蕴了锐光，好似利刃缓缓鞘：“他们都说你堕成、与族勾结作恶，我却是不信的。裴家那群人害你至此，你难不想复仇？”

终于说来了。

在她昏迷不醒的既定剧里，裴渡将被夺走曾经拥有的一切——名誉、尊严、完好的，甚至陪伴他多年的名剑湛渊。

归结底，他都只是个养来玩玩的替，从未被真正接纳，等玩腻了，就是弃之如敝履的时候。

可如今的况截然不同。

所有异变初初开始，而谢镜辞已然醒来。

偌大世界里，哪怕只存在唯一一个不起的变数，也能把结局搅得天翻地覆。更何况为不逊于裴渡的少年天才，她这个变数，无论如何都称不上“不起”。

“我能帮你。”

她的声线有如蛊惑：“你想不想要？”

裴渡定定看着她。

谢小还是这副模样。

总是玩世不恭地笑，其实暗藏了锐利的锋芒，一直站在很很的地方。

譬如现在，他们近在咫尺，彼此间的距离却有如云泥之别。

说来可笑，他在她后追赶这么多年，好不容易越来越近，却在须臾之间尽成了无用功。

裴渡底现几分自嘲，来不及，忽然听见天边传来一诡异闷响，旋即狂风大作、群鸟惊飞，堆积的泥沙尘土肆意飞扬，天地变。

这变故来得猝不及防，他被风沙迷了，竭力在混沌夜中分辨谢镜辞的影，还没起，便闻到一阵熏香。

裴渡浑是血地坐在地面，有人俯了揽过他脑袋，以灵气为屏障挡住风沙，将其护在怀中。

谢小在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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