繁叶将绿釉纹盘搁在小几上，心赞同，但她向来规矩，嘴上说不埋汰楚二夫人的话来，只面沉沉：“未来侯夫人在哪儿还不知呢，暂时甭想了，这事儿还得咱们自己来。竹你明日去老夫人的院通通气儿，再给家使个话，定要好好彻查一番，将藏在府里嚼的耗揪来，侯府是侯爷的侯府，可不是叫他们胡撒野的地方。”

竹当然应好，话说得多了中发，她往外去倒杯，将将起，一回过却叫翡翠珠帘门后静立着的人影骇得心猛颤，连连退了好几步。

繁叶哎了一声，连忙扶住她，也抬起了视线。

因得晚间休息，屋里只留了一盏小小桌灯，笼着轻而薄的米绢，并不明亮。

那人背对着一室微弱的光，抬起手拨开珠帘，落地的步又沉又缓，翡翠珠轻撞着过雪中衣，是玉碎般的声响，唤醒了怔愣的两人，“侯爷……”

那人却并不应声，从她二人边走过。

糊了轻云纱的格窗被缓缓推开，涌一阵风来，着泥土清香，带着雨中意。

廊灯盏透着淡淡的烛光，隐约可见阶影婆娑，在雨中沉沉坠。

楚郢扶着窗沿，迎风立了将近一刻钟，直到远响起犬吠，才动了动指尖，嘶哑着声儿，缓缓开，“现在是什么时候？”

繁叶近前一步恭声回：“将将亥时，二更天了，风凉雨冷，侯爷……”

楚郢打断她的话，“我是问……哪一年了。”

繁叶意外于他的问话，悄悄抬，细细答：“兴平十九年，三月。”

这八个字像是动了什么，一直立在窗前的人影突然转过了，席卷而来的凉风了散开的发，如同歙砚中墨一样的颜。

他素日的清冷眉染上了一缕恍惚，病中苍白的面上也掺了一分叫人看不懂的绪。

兴平十九年……

这几个字在尖了一转。

他又开，“那府中，表小……可在？”

楚郢突然问起这个，繁叶实在讶然，更惊异于他眉梢角镌有的沉抑，那是和平时的清淡若雅然如兰截然不同的，她伺候多年从未见过的神。

繁叶不禁屏住呼，斟酌了一番词句，抿回：“侯爷不记得了？几日前……表姑娘便被打府去了。”

楚郢微怔，“几日前……”打府去……

心中渐渐涌起的悦如散去，地蹙起眉。

对于楚郢来说，兴平十九年过于遥远，却又记忆刻。

繁叶一说，他便想起了如今是什么时候，沉默良久，揭架上的玄披风，不顾繁叶竹两人的惊诧与阻拦离开了玉辉院。

雨落得又快又急，伴着急促的蹄哒哒之声，成了夜街唯一的喧闹。

十四巷里积满了，从背上来，一脚去足能淹过鞋面儿，楚郢并不在意，他本就是着风雨过来的，全上早就透了。

巷里黑魆魆的，只能凭借巷香烛店上悬着的两盏红灯笼勉看得清脚的路。

他举步踏上台阶，从披风的暗灰边儿探手来，着门上铜环，指尖泛白，整只手都微微颤抖着。

久久没有动作，雨中的突然打了个响鼻。

指尖微动，他最后还是松开了手，没有扣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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