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侯潋抬看他，瞧他脸不大兴，心里度量他应该是见着自己的灭门仇人，却没本事要其狗命，心里不舒坦。便温声：“少爷，别着急，总有机会宰了那个狗贼的。”说到一半，夏侯潋想起什么来，眉飞舞地，“对了，你还真别说，众目睽睽之取其项上人的玩意儿还真有。有没有听说过牵机丝？”

夏侯潋将自己的不学无术暴无遗：“啥玩意儿？——哎，我要说的是伽蓝三代以前的刺客用的一兵。形如蚕丝，却能断发，甚至削金断玉。那玩意儿非常细，神儿不好看不见，人走过去，什么觉也没有，走了几步，低一看，不得了，断成两半截了。”

沈玦佩服得五投地，这厮幸好没生在门大当少爷，否则铁定是个吃喝嫖赌、懒馋油——五毒俱全的纨绔。罢了，横竖夏侯潋现在好端端地在里待着，等他有了威势，夏侯潋想要什么样的女人不能有，只要不是里的娘娘帝姬就行。

“制作工艺太难了。牵机丝传了三代，三代都只有迦楼罗能开炉炼这玩意儿。不仅难以冶炼，更难以控。纵一还好说，预先布牵机百丝网也好办，但如果要布阵，变换丝网布局，令敌人逃无可逃退无可退，那可难了。牵一发而动全嘛，要学丝阵还得先学个什么的，将各丝网变化烂熟于心，才能控丝阵。”夏侯潋耸耸肩，“但你知，我们这群刀的哪有什么闲逸致学算术，能把三字经读全都算造化了。”

他没好意思说，段叔至今连自己的名字都会写错。

“没有，”沈玦乜斜着睛看他，“万众之中杀人夺命，我只听过张良的大铁锤。”

仙法还是怎么着，众目睽睽之取其项上人？”

“那三代迦楼罗都姓班，据说是公输机关术的后人。三代以后他们家就死绝了，传不来也不稀奇。”

“就普通人的样。”沈玦也不抬地回答。

沈玦不大信，即便是最锋利的刀也不能利落地斩断人，杀猪还得剁好几呢。他狐疑：“那你们现在怎么不用了？”

沈玦想着想着，忽然觉得心酸。夏侯潋有了新的家，那他呢？他算什么呢？中秋月夜，夏侯潋搂着媳妇孩拜玉兔吃月饼，人家一家其乐

他没傻事，夏侯潋安了心，把他拽回屋，一面拿绷带和金疮药，一面问：“那你什么去了？你看到魏德了吗？啥样呀他？”

“你就不想想法，若能复原牵机丝，说不定你就可以杀了住持，自己掌控七叶伽蓝。”说着，瞥了自己被夏侯潋包得严丝合的手臂，无奈，“只是一儿小伤，何必缠绷带？”

“怎么人家就能办到？”沈玦嗤之以鼻，“分明是你们世风日，一代不如一代。”

“瞧你细这样儿，我哪里敢虎？”夏侯潋用剪剪断绷带，打了个漂亮的吉祥结，“住持有什么好当的，还得剃光，不能娶媳妇儿，多苦啊。我可不像你，志存远。再说了，我现在跟着你混，你以后坐了东厂提督的椅，给我个若天仙的对，我就满足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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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玦自己已经好了一辈当太监的打算，孙于他是池里的镜月，他近不了，也本没想过去捞。夏侯潋有了家室，便让他多生几个儿，自己从里挑一个最聪明的，给自己养老送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