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二岁的年岁，正是最血气方刚的时候。他虽然比常人沉稳些，却也逃不脱心里的计较。温良恭俭让，是他卯足心劲来致的。那积少成多的怨气，不能宣诸于，也不能形诸于，便统统堆在心底，只待有一日成大的妖。

忍一时之气，确能为英雄豪杰，可若他谢惊澜甘愿这心狭窄的小人呢？

“先生待惊澜很好，惊澜不愿意骗先生。”谢惊澜垂眸，说，“惊澜心狭窄，睚眦必报。若先生不喜这样的惊澜，不带上也罢。”

圣言无奈地摇，：“你这小孩，当真难办。你若是如此，老夫还真得带着你了。没我老降着你，‘谢惊澜’这三个字恐怕就要‘佞臣录”了。”

“先生多虑了，祸国殃民的事惊澜是不会的。”谢惊澜失笑，行了一个揖，：“不过，既然先生愿意收留，那便劳先生费心了。”

谢惊澜把这消息带回了秋梧院，上都乐开了。夏侯潋抱着倚着门站着，也浅浅笑着，睛里有碎的光。谢惊澜看见他，心里的喜悦顿时淡了，他忽然想起来，夏侯潋是不能跟着他离开的，夏侯潋要留在金陵等他的娘亲。

也就是说，圣言启程之日，便是他二人分别之时。

“少爷，你要好好学，将来当了大官可别忘了我，小的届时便仰仗您了！”夏侯潋笑。

谢惊澜低低应了一声，问：“你回山之后，还有山的机会吗？”

夏侯潋挠挠，：“要是我继承了我娘的衣钵，那肯定是要山的。”

“不这行当，就没法山？”

夏侯潋默了会儿，说：“没错，当个山野农夫，一辈待在山上，稻什么的。”

伽蓝为了守护山寺，不允许刺客以外的人大山。误闯那座山的人从来没有活着去过，旁人都以为是因为山太大，他们在山里迷失了方向，被豺狼虎豹什么的吃了。没有人知，这座山里最凶猛的豺狼正是伽蓝刺客。相应的，山寺的人若非成为刺客，亦不能山。刺客的后代，要么成为新的刺客，要么成为山林的囚徒。

夏侯潋就快要选择了，从前他为了自由，成为刺客的信念一直很定。可是现在，他忽然明白杀人这件事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。他记起家那慢慢冷却的尸，记起大槐树上被勾爪抓住肩膀，仿佛被阎王扼住咽的恐惧。刺客与死亡同行，而他还没有大到可以不惧生死。

“山在哪里，你等我，我去救你。”谢惊澜。

夏侯潋苦笑着摇，：“我不能说的。”

谢惊澜：“没关系，我会查来的。”

“我应该会继承我娘的衣钵的，”夏侯潋冲谢惊澜眨了眨睛，，“到时候要是你真有这个能耐和我们叫板了，我就跟你混。届时希望谢大人赏碗饭吃，我夏侯潋肚里没什么墨，幸好武艺勉过得去，给你当个司阍官，替你看家护院。”

“行。每个月发给你二两银，包你吃喝包你住，只是不包媳妇儿。”

“哈哈哈，够意思。”

两个少年相视一笑，彼此里都装满熠熠星光。

外面灯笼挂起来了，谢惊澜和夏侯潋从书房里来，夏侯潋去厨房端饭吃，谢惊澜掀起帘，转正屋。兰姑姑已经摆好了饭，招呼谢惊澜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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