半夏从鼻里哼了一声，“你少诳我，我看是你们顾家存心敷衍罢哩。”

张妈妈鼻尖冒汗，赔笑：“今日街上人来人往，恐怕耽搁了些时候，姑娘且耐着等等。”

他遂问边的剑哥儿，“这是怎么回事，赵姑娘怎么没跟她们一齐去？”

顾明勇的膛剧烈地起伏着，脸也涨得猪肝一般，他怒喝一声，“那就去雇，我就不信偌大一个登州，找不一辆车来！”

她今日打扮得格外鲜艳，整个人裹在秾丽的衣裳里，愈显得素白清瘦，腰不盈一握。

曹家与顾家相距不远，来去也不过半个时辰，再说……他们顾家几时连车都不够用了？

剑哥儿低声说：“是太太说的，家里的车淋雨淋坏了，剩的几辆好的，坐不那许多人，所以让姑娘们先去，回再来接表小。”

那两人还在争执，忽见赵寻宁袅袅来，一手倚在门框上，静静说：“半夏，别吵了，再等等吧，实在不来也就算了，没什么大不了的。”

顾明勇猛地站来，声气喊：“不必等了，你坐我的车去吧。”于是吩咐剑哥儿备车。

他本以为赵寻宁这会理应去曹家了，谁知才一过来，就听到半夏尖利的质问：“太太不是说上派车回来接我们小吗，这都半个多时辰了，怎么还不见人来？”

顾明勇这般想着，慢慢走院，脚步却一路逡巡，来到赵寻宁院前——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怎么回事，好像双脚不听自己使唤似的。

剑哥儿想说些什么，看看主的脸，知事不可违，只得领命而去。

何况堂堂丈夫，若因冒犯了一个女就郁郁寡，那未免太没有男气了。虽说在曹家可能有撞见赵寻宁的风险，然则男女不同席，想来也用不着惧怕。

好在剑哥儿回来得很快：只要有银钱，雇车是相当容易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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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妈妈怕引火烧，急急找了个借逃走，园中只余顾明勇同赵家主仆对立站着。

顾明勇听了，心便如明镜一样，同时暗暗为顾大太太气恼：他母亲还是这般，与小姑娘置什么气，还使这么拙劣的手段，平白显得心狭隘。

雇车……他们顾家发家几十年，还从未有过雇车门的时候呢……

可是她那轻描淡写的语气就够让人生气的了。

顾明勇只觉坐立难安，有如芒刺在背——虽然赵寻宁本没在看他。

车虽拉来了，顾明勇心中却仍是惴惴：倘若赵寻宁不肯就坐，他可就真闹笑话了。

顾明勇听了片刻，不禁皱起眉。

心气翻涌得厉害，始终睡不去，索披衣起，换了一整洁装束——他与曹家兄弟不错，这样大的喜事，若不去贺一贺，实在说不去。

这一大帽扣来，张妈妈暗暗叫苦。可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，她得了表小的赏银，又不好与半夏分证。

剑哥儿眨了眨，“少爷您的车也被太太支走了，太太还以为您今日不去了呢。”

这个母亲！